-寿康宫-
阿哥所来人通报说弘澈一直哭闹不止,便想请眉庄过去瞧瞧, 眉庄服侍太后用过了晚膳便回去了,太后也准备歇下了,今日与眉庄说了好些话,身上总觉得累极了。
太后正准备躺下,便觉喉咙发痒的难受,一时间咳嗽不止,竹息在一旁既心疼又无奈,只能不停的轻拍太后的后背,以缓解太后此时的痛苦。
“咳……”
太后这一声咳的差点儿背过了气,地上床帘上都是斑驳陆离的血迹,竹息见到此状,急得眼泪直流,声音中充满了恐慌与无助,不停的唤道:“太后,太后!”
太后气息微弱,稍微缓过来一点,无奈的说道:“哀家怕是不行了。”
竹息紧紧握住太后的手,声音中带着哭腔:“太后,您别这样说,太医们都在外面等着呢,奴婢这就把他们传进来。”
她的眼泪落在太后的手背上,心中充满了对太后的不舍与担忧。
太后制止了竹息,她知道这是自己的时辰快到了,然后声音带着一丝悔恨的说道:“竹息,哀家病得糊里糊涂,可是脑子里老是在转着一个念头,哀家为了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荣耀,一直保住宜修的后位,是不是错了?”
太后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自己选择的怀疑与迷茫,此时她觉得这必然是上天的报应,让自己遭此一番痛苦。
竹息连忙安慰竹息:“太后,您可别这样说。”
太后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当初宜修如何对纯元下的手,哀家不是不知道……”
其实太后之所以能当上太后,自然少不了心机与所谓的筹谋,能坐上高位往往也是踩着尸体一步步爬上去的,但是到了此刻好像也忘记了从前的自己是如何当上太后的。
或许正因为知道自己是如何辛苦走到如今的地位,所以更不愿意将皇后之位拱手让她人。
竹息轻声说道:“太后您就好好歇息吧,如今您还能操心多少人的事情呢。且纯元皇后性子太柔,不是正位中宫之人,惟有宜修,才能保住皇后的宝座,不落入他人之手。”
太后长叹一声:“哀家也对不住皇帝,从前未尽半分的母亲之情,才换的他与哀家有这样的生分,人生这条路总是走的那么不尽人意,到了了却也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了。”
人之将死 其言也善,善言便是悔恨之言,至于是否善言,也要看当事人是否以为是善言。
-婚礼晚宴-
玉娆与允禧的晚宴办的很隆重,皇上与甄嬛也是亲自到场,这份殊荣鲜少人能够拥有。
仪式结束后,皇上与甄嬛便摆驾回宫了,允禧与玉娆,还有果郡王等皆站在门口恭送皇上回宫。
苏培盛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皇上,贵妃起驾!”
“恭送皇上!”
皇上与甄嬛坐在御驾上,两人并肩而坐。
皇上用带着一丝感慨的语气说道:“方才席间,朕与你,玉娆与允禧,咱们是两对佳偶天成。”
皇上的脸色透露出对眼前景象的满足与欣慰。
甄嬛只是轻声回应:“小妹玉娆对皇上感恩不已。”
佳偶天成四个字,甄嬛自认为配不上,她并不愿意正面回答皇上这样的感慨,因为她只觉得恶心。
皇上却转头看向甄嬛,眼中闪过一丝深情:“有你,朕愿意成全玉娆。”
寿康宫的太监急匆匆地向御驾跑来,打断了属于皇上一个人的温情时刻,太监的声音中带着急切与惊慌:“皇上,皇上。”
太监:“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她,太后娘娘不好了……”
皇上闻言,脸色微变,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担忧。
立刻下令:“快,快回寿康宫!”
御驾在夜色中急速驶向寿康宫,皇上的心如同被悬在空中,不安与恐惧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寿康宫-
此时,宫中众妃嫔跪在地上,掩面而泣,宫内的哭声震耳欲聋。
皇上匆匆走进内殿,坐在床榻上,轻轻握住了太后的手。
太后睡眼朦胧的说着糊涂话:“你负了我,你让我独自在这后宫中苟活……”
“皇额娘,皇额娘。”
皇上轻声唤道,他知道他的皇额娘糊涂了。
太后继续说着胡话,语气中带着一丝悲伤与无奈:“你答应过的,选秀一过……”
皇上听到此话脸色微变,然后转身斥责了正在哭泣的妃嫔们。
“哭什么,皇额娘还在呢!”
“皇额娘和皇上肯定还有话要说,咱们姐妹还是在殿外守候着。”
皇后自然是听到了太后说的胡话,便寻了个借口留下皇上和太后两个人单独相处。
众妃嫔纷纷起身,泪眼婆娑地退了出去,宫内的哭声逐渐消失。
太后眼睛微微睁开了,声音微弱的说道:“老十四呢,怎么还不见老十四?”
说来也是可笑,皇上也是自己的亲儿子,却要找另一个已经与皇上决裂的儿,这不是在打皇上的脸吗?
“皇额娘,您糊涂了。”
皇上听到太后这样的话,心里甚是难过,自己也是如此爱戴自己的额娘,可惜临了还是这样的不受待见。
太后眼中流露出对儿子的失望与对亲情的渴望:“皇额娘快不行了,你能不能让额娘见见老十四?”
皇上脸色有些许沉重的说道:“皇额娘,儿子是在孝懿仁皇后的膝下长大的,不比老十四是您亲手带大的,儿子陪伴您的时间不多,儿子也深感惭愧,只顾着处理朝政之事,这种时候就让儿子陪着您吧。”
“你就是不肯放过老十四吗?,额娘知道你的脾气,所以一直不说,也不敢说,可是如今,就当额娘求你吧,放了你弟弟吧……”
“朝廷的事,皇额娘就不必操心了。”
“皇帝,你幽禁皇亲,手足相残,连自己的弟弟都不肯放过,你会落的六亲不认,骨肉分离的地步。”
“不是儿子要这么做,是他们逼的。”
“哀家从低微的秀女,一步一步成为妃嫔,为了自己,为了你的皇位,费尽心机,难道老了,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你们骨肉相残吗?”
“皇额娘,你无需再管这些琐碎的事。”
“先帝在天上看着呢,你连亲弟弟都不放过,当年你是怎么样争得皇位,先帝都看着呢!”
“儿子如何谋夺皇位,皇额娘桩桩件件都参与了,皇额娘和隆科多的事,儿子隐忍不发,又真心爱护纯元,善待宜修,儿子已是孝顺之极,有些话皇额娘实在是不必说了,儿子也很感激皇额娘,替儿子料理了隆科多,让儿子免遭恶名……”
一个渴望获得认同的儿子,与一个始终未能给予他爱的额娘,无论如何努力,他们的对话总是无法触及彼此的心灵。
最终,太后在深深的失望与愤怒中撒手人寰。
这是否应归咎于那颗种植时便已苦涩的种子,或是该指责那颗成熟后依旧酸涩的果实?
皇上的眼泪滑落,滴在太后的手背上,至于这滴泪水的含义也只有皇上自己才清楚了,是悔恨还是悲痛还是永远都感受不到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