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在走廊里的人立刻开始往病房里挤,好像晚一步自己就会比别人少分钱。
病房里,谢老爷子躺在病床上,床边站着两个医生和三个护士。
老爷子脸上戴着呼吸机,床头上的监测仪正发出一声声滴答滴答的响声。
乔以棠凑过去小声问谢承砚:“怎么样?”
谢承砚没说话,轻轻地摇了摇头。
等人都进来后,医生对大家说:“病人情况非常不乐观,随时都有可能……你们有什么想说的话,尽快说。”
这话已经宣判了谢老爷子的死亡。
几十个人挤在病房里,一个个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前段时间还好好的。”
“老爷子你可得撑住啊,你走了这个家就散了!”
有人开始哭泣,一个传十个,病房里很快响起一阵压抑的哭声。
但大家情绪低落了没几分钟,有人终于忍不住,小声说:“既然到了这一步,还是说说后事怎么安排吧……”
立刻有人接话:“是啊,老爷子有没有立遗嘱?”
哭声渐渐止住,众人都抹干眼泪,开始吵着要看遗嘱。
大家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病床上的谢老爷子慢慢睁开眼,眼珠子在所有人脸上扫了一圈,神态看着还算精神。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只见老爷子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指向了谢承砚。
他眼神里有恨意,但浑浊的眼珠子已经无法清晰表达他的情绪,整个病房里无人看出他的不甘。
谢承砚上前一步,道:“爷爷指我,看来是想让我帮忙宣读遗嘱。”
“不……”老爷子张了张嘴,只微弱地吐出一个字。
但没人在乎他说了什么,大家只想听遗嘱。
“让承砚宣读,快说吧,老爷子快撑不住了。”
“别耽误时间了……”
谢承砚对孙律师使了个眼色,孙律师立刻上前一步,把公文包里的文件递给谢承砚。
这份文件谢承砚看过好几遍,此刻伪装出一副刚看见的样子。
“遗嘱前面写的是爷爷的资产,流动资金五个亿,不动产折算后有接近八个亿……”
听见这个数字,有人暗暗窃喜,虽然没想象中的多,但十几个亿分到手应该不少。
人群里吕玲月最为兴奋,她心道谢老爷子最宠爱谢源正,她最近又在老爷子面前表现得好,他们一家子肯定分得最多。
要不是场合严肃,吕玲月几乎快控制不住马上要翘起嘴角。
她竖起耳朵,只听谢承砚嗓音清洌地念着:“将本人在谢氏所有股权转让给谢承砚……爷爷要把股权都转给我?”
病床上的谢老爷子一听这话,眼睛瞪大了几分,额角青筋凸起。
他甚至挺着身子想坐起来,上半身挺了挺,最后又无力地躺回去。
谢承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那我就谢谢爷爷了。”
这话让谢老爷子更为激动,但他浑身怎么都动不了,嘴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响声。
他绝望地发现,整个病房里除了谢承砚,竟无人在意他。
大家都被遗嘱的内容引去了注意力,病房里响起一阵不小的议论声。
“怎么会把所有股权都给谢承砚,一点都不给别人留?”
“以前没见老爷子与谢承砚关系多好,死了竟然还想着这个孙子……”
“其实老爷子手里没多少股权,整个谢氏早就被谢承砚捏在手里。”
“就算没有老爷子这点股权,也没人能撼动谢承砚的地位。”
“股权是小事,还是听听那十多个亿怎么分吧。”
谢承砚故意顿了一会儿,拧着眉仔细看着文件,故作惊讶。
“爷爷在遗嘱里说要把所有不动产全换成现金……”
众人提起一口气。
谢承砚又沉默片刻,将大家的好奇心吊到顶点后,才慢慢地说:“按人头分,每人一百万……”
病房里一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以为出现了幻觉。
许久之后,才有人颤抖着嗓音说:“……怎么可能?”
“那可是十几个亿啊,怎么只给我分一百万?”
“竟然会按照人头分,承砚,你是不是看错了?”
谢承砚道:“没看错,上面白纸黑字就是这么写的。”
他举起手里的文件在大家眼前挥了几下,看似想给大家展示,其实谁也没看清楚。
“律师在这里,这份遗嘱经过公证,我不可能乱念。”
孙律师适时站出来,对大家道:“谢先生的遗嘱里面的确是这么写的。”
“可每人才分一百万,剩下的钱呢?”
谢承砚道:“说是剩下的钱全部捐赠给公益组织。”
病房里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很久之后,吕玲月有些激动地喊:“不可能,老爷子不会不给我们留钱!”
“是啊,一百万这么少,还不如不要。”
“我觉得一百万已经很不错,你不想要可以给我。”
几十个人没一会儿竟吵了起来。
有人觉得分得少,愤愤不平。
但有些很偏远的亲戚其实是来凑个热闹,根本没想过还能分到钱,现在白捡一百万,自然开心。
渐渐没人质疑老爷子这份遗嘱是否真实,变成了两方人互相争吵。
谢承砚冷眼看着大家吵了一会儿,扬声道:“都别吵了,这里是医院!”
“这都是爷爷的意思,白纸黑字,你们再怎么争也改变不了结果。”
病房里的人声渐渐低下去,有人一甩袖子走了。
“今天是除夕,早知道不来了,来了也分不到什么。”
“走了走了……”
一个人走,其他人很快跟着走,不到几分钟整个病房里的人都走了个干净。
等吕玲月走后,只剩下谢承砚和乔以棠。
谢承砚缓步走到老爷子床边,俯身凑近他,嘴角勾出一抹浅笑。
“大家都走了,整个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对你是真心,他们根本不关心你的身体,只关心可以分到多少钱。”
“钱不满意,他们连一分钟都不想待,说不定还会觉得大过年来医院很晦气。”
谢老爷子陡然睁大眼,狠狠地瞪着谢承砚。
“你、你竟敢改我的、我的遗嘱……”
一句话用尽了他全身力气,他上半身起伏着,又无力地躺回病床上,像一根没有生机的枯木。
谢承砚怜悯地看着他,起身慢慢变得居高临下。
“我只是在你死前让你看清这些人的真面目,你这一辈子啊,押错了宝。”
说完谢承砚转身牵着乔以棠的手朝门口走去。
在他们身后,是一阵刺耳的“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