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茶水递到她面前,眼看着面前的萧皖,如今荒郊野岭,她要真把他杀了谁能拦得住?抛尸荒野连处理都不用,等到那时候可真就是英年早逝无处去哭了。
“.....”她未再发作,沉寂了片刻,就松开了手。手里的碎片噼里啪啦的掉在桌案上,而她用那只手,把眼前的茶杯接了过来。
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子,倒出两颗药丸,混着这杯茶吞下了肚子。是霜卉和姜介新做出来的药丸。
“皇上怎么和崇兰郡主相熟?”萧皖再抬头已经恢复如初,把空杯子放在一边,掀开了窗帘看着窗外倒退的树林。
嬴畟看她这样,心下也放心了几分。看来,姜介说的没错,这人精神是可以控制的,只是她总是放任自己癫狂而已。姜介说她没有枷锁,所以放肆。只靠药物,控制不住她的思想,必须得等她自己在精神上牢牢套上桎梏,那时才算有的治。
嬴畟没再忽略她的问题,如实回答她。
“过往,皇兄总爱与她交际,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
“皇兄?”萧皖一时之间没想通,嬴畟过往排在第五,先前有四个哥哥。抛开与他相交恶的二皇子,还有三个都与他算不错。他说皇兄,还真猜不出是在说哪一位。
“你可提过他。”嬴畟见她疑惑,语气不善地说着,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萧皖听他这话回忆起来,湖边交谈的时候她好似的确提过,她询问道:“先太子殿下?”
“是太子。”嬴畟神色认真的对着她道,“只他是东宫,嬴荆猪狗不如,不配与他相提。”
先太子嬴珀,先帝与正王妃所生,先帝继位前彼时先太子年少就颇有才干,理所当然的被立为太子。可后来被人所暗杀,由二皇子嬴荆顺位,称作后太子。
届时嬴畟才风头大盛之时先太子就死在了嬴畟回宫的必经之路上,风言风语中不少人都说先太子是被嬴畟所杀。可没有证据,传闻片刻也就散了,但这事,对嬴畟的影响也的确不小。
再后来,二皇子也没做几年太子,先帝就驾崩了。四王之乱,嬴畟大杀四方,嬴荆最后也死在嬴畟的剑下。嬴畟提着他的人头,带着一路血迹,登上了帝位。
“彼时的嘲谑之言,不必放在心上。”萧皖对着他挥挥手,随后开口道,“你若不能动内力,为何要与我一同前来,叫他人假扮不也相同?”
“朕信不过他人,此时必须亲自去。”嬴畟说道。
萧皖见他不想多说,自然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的欲望。她看着窗外渐渐透露出来的灯火,兴致终于提起来了些许。
这三年,的确是鲜少感受到烟火气息了。
花灯长长一串,坊间人满着,有些百姓推搡间都挤到车道上来了。霍薪明显放慢了速度,能听见他叫喊的提醒声。
嬴畟看着车外热闹起来的气息,也多了几分趣味。他伸手从一边的木柜子中取出两物,递给萧皖一只。是一对面具,只遮住上半张脸。
他先一步给自己戴上了,随后对着萧皖说:“戴上一些,莫要露了容貌。”
萧皖也没多言,只接过面具戴上,然后就见嬴畟伸出手来,把萧皖掀起一半的窗帘彻底挂在了一边,抬头,也往外看过去。
各式各样的灯笼,河边还有花灯漂在水上,小铺有烟火气冒出来,元宵滚滚的在锅里打转。嬴畟看着民生百态,心里也多了几分欣慰。百姓富足,君王自然是开心。
马车慢了下来,周遭的一草一木都能看的清晰。他看着商铺售卖的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心想着的确是许久未到民间来了,这些东西好些都是他没见过的。过去忙着打仗,如今忙着拢权,真没好好瞧过坊间生活。
“看着不错,等一会忙完了,好好逛逛。”萧皖也看着窗外,脸上少见的露出些许笑意。“今日没有宵禁吧?”
“不若先逛吧,从楼里出来,还能有心思?”嬴畟也没啰嗦,直接说了自己的意愿,皇帝也想去逛逛。
“为何不有?”萧皖轻笑一声,侧目看向他,“不过保你一条小命,放下心就好了。”
“再说,你若受伤了,本宫自己去就成。你让霍公公带你先回吧。”
她说的无情,穿插着外边层层叠叠的吆喝声,落在他的耳朵里。嬴畟听着,心里有点不爽,堂堂皇后,不说当着他的面说要夜不归宿的出宫游玩,且说她居然就这么折自己面子。
“不成,朕若受伤,你也不许去。”嬴畟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虽说这萧皖过去对自己也没有半分尊重,可是如今二人已经摊开了秘密互相合作,这人还是对他毫无礼数。
皇帝感觉自己被人侮辱了,十分的忍受不了。
“皇上什么时候能管到我头上了?”萧皖打量着嬴畟,挂着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看着他,忽然瞧着挂在他身后有一把红木竹的细页折扇。视线盯在上边,嬴畟瞬间反应了过来。
嬴畟不顾她的视线,伸出手,把挂在一边的折扇拿到了自己手里。如今冬日,这扇子自然闲下来了,所以才挂在这忘记取下了。可看这萧皖的意思,总盯着他的扇子看做什么。
“朕不能管你?”嬴畟不动声色的把扇子收回袖袋里了,不给她看。
“你试试。”萧皖看他把扇子收走了,就不再看他了。
两人不再对话,一齐看向窗外。嬴畟看着窗外的小铺,忽然瞧见了一个很眼熟的东西。一个卖吃食的小铺,周边围了不少孩子,铺子上摆着一小袋一小袋的,正是他前几日在凤仪宫看见的,萧皖桌上摆着的那个糖块。
一边人吆喝着,还立了一块手写的牌匾。
[芝麻糖]
“芝麻糖?过去好像听说过,可是未曾见过。”嬴畟心里想着,忽然转头鬼使神差的看向萧皖。不知是不是巧合,萧皖也看着那个方向,她眼中有些失神,托着下巴撑在窗子上,只看那处仿佛陷进去了一般。
相对无言,直到马车驶过那个小铺,两个人才收回了视线。萧皖察觉到他看向自己,也不含糊,直接对着他的视线看了回去。
“你看什么?”语气忽然之间变得不怎么友善,是近日里少见的剑拔弩张。
“看着还不错,一会让霍薪买一点尝尝。”嬴畟不理她言语间的恶意,依旧用着平常的语气说着。
萧皖没有回答,只冷哼了一声。不等她再开口,马车就停了。霍薪对着里边轻声说着,只车里的人能听见。
“主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