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迟哥?”
程鹏看着坐在办公桌前痴怔的沈亦迟,一连唤了好几句,待人都快凑到跟前了,对方才堪堪回过神。
“老大,您想什么呢?我叫好几声了?”程鹏问。
沈亦迟抬眸扫了他一眼,“瞎叫什么?有话就说!”
“您想啥呢?”程鹏好奇地盯着男人的俊脸问。
沈亦迟甩了个眼刀,“没事找事?”
程鹏立刻摆正脸色递了份文件,“没,我是说这份采购合同要签名。”
沈亦迟接过,翻看了几下,确定无误后拿起钢笔,洋洋洒洒签了三个大字。
程鹏恭恭敬敬拿起文件,正打算转身出门,沈亦迟突然叫住了他,“帮我找个月嫂,专职晚上带小孩的那种。”
“好咧!”程鹏轻快地应了句,踱着步子出了办公室。
沈亦迟靠在椅背上,又琢磨起了那句话,温韶倪说也是他的床,她说主卧的大床也是他的。
沈亦迟起床后脑子里就只剩这句话了,他一直在揣摩,这是不是代表温韶倪愿意和他同床共枕了。
这段日子他能察觉到二人的疏离,温韶倪鲜少朝他暴露情绪,也不主动搭话了。
也许是他开枪伤人后,让温韶倪觉得恐惧,或者是如其他人般,觉得他是个烂人,不想招惹了。
可他觉得自己在改变,如今的心态很积极,他认为自己会越来越好,他想给自己靠近温韶倪的资格。
更何况夫妻间长期分床睡,不离心才奇怪,比起端方守礼,他现在更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温韶倪发现沈亦迟自从在大床睡过一次后,就开始得寸进尺了。
他以往换了衣服就进主卧,规规矩矩坐在一旁逗孩子,现在是每天洗得干干净净,还爬上床和宝宝玩。
床很大,颂颂乐得在上面练习翻身,沈亦迟也总有办法逗得孩子咯咯笑。
于是男人在主卧待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颂颂睡下后他也不走,躺在床上一点声音都没有,温韶倪都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有一次太过好奇,便忍不住回头去看。
只见沈亦迟撑着脑袋,另一只大手轻轻拍着颂颂的背,哄着孩子入睡,黑亮的眼睛却在盯着她,二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男人懒散俊逸,干净清爽的模样属实有些好看,温韶倪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下意识局促地回过了头。
期间好像听到了沈亦迟低微的笑声,温韶倪羞赧得不行,头又埋低了一些。
身后的人却起身,桃子沐浴露混杂着男人的清冽气息步步逼近。
一条结实的胳膊撑到了书桌上,温韶倪头顶的光线暗了暗,身后胸膛的热度真真切切地传到了女孩的脸颊。
“那么喜欢看书?这么晚还不睡?”沈亦迟低声问,嗓音低磁温醇。
温韶倪的心咚咚跳个不停,她揪紧了手指,耳尖红得快滴出血来了。
“待……待会儿就睡了……”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沈亦迟敛了敛眸,以为她是怕自己,退身站了几秒,终是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早点睡吧,新来了个月嫂,以后晚上都由她带颂颂,你就不用辛苦起夜了。”
温韶倪缩了缩脖子,听他说完又诧异地抬头,急声道:“怎么突然请了月嫂?我不辛苦,颂颂晚上很乖的,也不会吵到你睡觉……”
沈亦迟拧了拧眉,“说什么呢?我是想让你安心睡个好觉。”
温韶倪怔了怔,又道:“我睡得很好。”
沈亦迟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黑眼圈都出来了,还说睡得很好?安心将孩子交给月嫂吧。”
说罢他便转身开了房门,唤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女人弯腰朝温韶倪问好,随后径直到床边抱走了颂颂。
温韶倪不由自主地跟着月嫂的动作起身,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抱走,心脏像被人紧紧掐住了一般。
这几个月她不分白天黑夜地守着孩子,早就习惯了颂颂的依赖和陪伴,现在孩子突然要离开身边,即使只是暂时的,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怅然若失。
月嫂抱着孩子去了二楼的另一边睡,温韶倪看着婴儿床上凌乱的小被子,蓦地想到颂颂断奶后,自己便要永远离开他了。
她霎时觉得心像是被掏空了般,体内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
她不能想象自己以后该怎样和孩子告别,温韶倪转过身面向书桌,泪水无声地往下滑。
可沈亦迟却并未注意到女孩的情绪,他想到自己靠近时温韶倪紧张的模样,只站在门口轻声道了句晚安。
温韶倪一整晚都不敢睡,她怕颂颂见不到自己会哭闹,可不知是那孩子太过乖巧还是月嫂有经验,一整晚都安安静静的。
尽管如此,天一亮温韶倪还是急着去找了月嫂,她想将颂颂抱回房间喂奶,路过外厅时却吵醒了沈亦迟。
“怎么又这么早醒?”沈亦迟从沙发上坐起,语气有些不悦。
温韶倪顿住步子,有些心虚地看着他,“我想给颂颂喂奶……”
“月嫂会冲奶粉,那小子又不挑。”沈亦迟开了灯,这才发现温韶倪既没穿鞋也没穿袜子,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
他顿时锁紧了眉,跨步走了过来,抱起温韶倪就往房间走,语气难免责备,“你光着脚干什么?着凉了怎么办?从来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将人抱回床上,拿了双袜子,低头帮温韶倪穿上。
温韶倪看着他,一种委屈感涌了上来,她忍不住哭出了声。
沈亦迟诧异地抬头,目光刚好触及少女滑落的剔透泪珠,瞬间乱了手脚,“怎么哭了?”
温韶倪红着眼睛看他,像只可怜巴巴的小兔子。
沈亦迟自责地问:“因为我刚刚怪你了吗?”
他面露无措,“我只是一时心急,不是在骂你……”
温韶倪摇了摇头,失眠干涩的眼睛因为泪水反而好受了些。
“那哭什么?”沈亦迟柔声问,手还捧着两只冷冷的脚。
“你不要想太多,月嫂只是来帮忙的,我想让你安心睡觉,养养身体而已。”
他以为温韶倪是还不习惯,过几天就好了。
温韶倪抿着唇,垂下湿漉漉的眼睫。
“你要是不放心外人,不如晚上由我照顾颂颂?”沈亦迟又问。
温韶倪抹了抹眼泪,没法拒绝他的好意,只打算自己消化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