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就好。”松昭昭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后来想了想又拍了拍扶苏的脸颊，弯腰靠近他:“那你可要好好听我这个母亲的话。”
“要乖乖的哦～”
“好。”扶苏应下，眼中有些不自然。
偏开视线却被那双手再次扼住了下巴，她柔润温热的手让他耳根红了又红，终于找回自己，是她凑过来，嘱咐着:“记住～要听我的哦～”
“扶苏记住了。”
扶苏低首向她行礼，像个普通的后辈一样，对着敬爱的长辈行礼，
阳光下，温润柔和的身影跪得笔直，内心撕扯得像是两军阵前天人交战的情形。他并非没去过战场的谦谦公子，他是跟着父皇打过仗的。
在父皇还是秦王时，在父皇平定“嫪毐之乱”，走向统一六国的大业，所走的每一步都有他的追随。
只是这些过去太久了，久到他快忘记了当初上战场时的样子。
抬步向母亲被幽禁的冷清宫宇走去，扶苏眼神复杂地跪下，看着自六国统一被废后便没有打开的那道宫门，隔着门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扶苏:“扶苏答应了要成为那位夫人的儿子，望母亲从此珍重。”
说罢，扶苏叩首。
那道许久没有打开的宫门终于打开了，里面的身影萧条清瘦却能望见当初身为楚国公主的端庄贵重，即使没什么装饰也能勉强撑住体面。
那双眼睛盈润地望着跪地的扶苏:“你也要抛弃母亲吗？”
扶苏摇头，避开芈氏视线:“并非抛弃，而是……这才是对母亲，对楚国，对楚国旧部最好的选择。”
芈氏唇角苍凉:“我十六岁嫁他！！我以为我与他算是举案齐眉，夫妻和睦。我有了他的第一个儿子，他取名为扶苏，【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我与他的后宫相处和谐，六宫安宁。他常夸我给他省下了不少麻烦。”
“可他统一六国后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废了我的王后之位，不仅如此，他还对天下宣称，这世上没有女人配站在他身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芈氏的眼睛有些疯魔，靠着门勉强站稳。
“不过是立个皇后，他那样绝情的人又能在意多久呢。”
芈月凄厉的声音响在扶苏耳中，扶苏一向温润的脸上有些复杂，许久才拱手行礼，在太阳的照耀下反驳:“不，不是这样的。”
“父皇对…对那位娘娘很不同。”
芈氏冷笑:“不同？一个男人的一时兴起又能坚持多久，你以为你投靠了别人就能抛却你身上一半的楚国血脉，你醒醒吧！！你这辈子身上都流着楚国的血！！你逃不掉！！”
扶苏眉心微拧，见生母如此有些不忍，却又不想生母再错下去。
再三叩首:他便道:“一个男人的爱当然可以毁天灭地，母亲感觉不到，不是因为父皇绝情，而是因为父皇不爱您。”
“当年，父皇没选择。”
“父皇初为秦王，不过十三岁，朝中大部分朝政都在太后赵姬与丞相吕不韦手中。后来，父皇羽翼渐丰才逐渐拿回权力，与母亲，与楚国联姻时，他没得选。”
“如今他就有得选了？！”芈氏眼睛通红，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从自己儿子嘴里说出来的。
她甚至想上去把儿子摇醒，看看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扶苏头伏得更低:“扶苏所言，句句出自肺腑。母亲也该看开了。”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大权在握了！！他有能力选择自己所爱的人了？而那个什么十八子的生母就是他所爱之人！！”芈氏情绪激动，指着扶苏，手指止不住发抖。
许久滑落身形靠着门，一行清泪落下:“扶苏，不要后悔你今日的选择。”
扶苏:“母亲珍重。”
扶苏叩首后离开，快要走出院子时停下脚步，眼中情绪翻涌:“父皇当日的心境我或许能理解几分。”
“我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我也要选那个我不得不去选的人。”
“也要装出一副夫妻和睦，妻妾团圆的表象。”
“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悲剧，也不是父皇当年的悲剧，而是所有想要往前走一步，不想停留在原地任人宰割的人共同的选择。”
“为了楚国旧部，为了母亲，也为了我自己，为了以后我能选择我想选的人，我都该走今日这条路。”扶苏说完抬步离开，稳健的步子再没有停留，走向通往大殿的方向。
有些事或许一开始就注定了答案。
有些人不需要是什么公主，不需要有什么很贵重的家世，更不需要以国为陪嫁，而是只要她站在那，她就赢了。
她在，就赢了。
…
终于到了小狸的抓周宴，
为了热闹，嬴政让上次被打的公子们都过来参加，几个朝中贵重的大臣也被准许观礼。
小狸一大早被喊醒，由盖聂换上了新的衣裳后，静候吉时。
而松昭昭偷偷摸摸就把藏起来的传国玉玺放在了那一大堆的礼物中。再假装无事发生地回到了嬴政身侧，心虚地抱紧他的胳膊，将脑袋靠在他手臂上:“哥哥～”
“嗯。”嬴政应着，假装没看到她刚刚干了什么。
再看周围的公子大臣也都默契地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般来说，能在宴会上捣乱，虽说是人多眼杂，但安排好不被发现也是有的。
可这位皇后娘娘动作太明显了，她怎么不干脆把传国玉玺塞胡亥手里呢。
那传国玉玺离胡亥的小手只有一点点距离，或许是为了不那么明显，松昭昭特意找了几个布偶，堆在传国玉玺旁边欲盖弥彰。
但在场的谁不是人精，见权力巅峰的那个男人没做声，也就装看不见了。
胡亥眼珠子转了转，看向手边不远的传国玉玺，刚想随着他娘亲的心思去抓，余光就看到了嬴政阴沉的视线。
那一刻，胡亥迅速收回手，去触摸那几个布偶。
父皇果然不拦了，赞赏点头。
那一刻胡亥明白了，立马举起了手中的布偶，表示这就是他抓周的选择。
松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