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实在难以理解,为何爷爷和小道士一瞧见我脚踝上的红线,就都露出讳莫如深的神情。
那红线安静地待在我的皮肤上,不痛不痒,我自己确实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仿佛它不过是一道无关紧要的痕迹。
前几天,我受伤后当场吐了两口血,那场景触目惊心,看着十分严重,着实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好在小孩子的恢复能力强,小道士不辞辛劳,连着两天上山采集草药,精心为我熬煮。
没过几天,我便能从床上起身,慢慢活动了。
这天,我感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勉强自己去洗澡。
当我在浴室里脱下裤子时,竟惊恐地发现,脚脖子上的红线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爬到了大腿根处。
那一瞬间,我才彻底明白,小道士之前所言绝非危言耸听,这条红线真的如同活物一般,在我的身体上缓缓攀爬。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现吓得尖叫出声,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湿漉漉的洗澡房里。
表姑在外面听到我的叫声,急忙敲门,关切地询问:“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我强压下内心的恐惧,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回答道:“没事儿姑,地上有水,太滑了,我差点摔一跤。”
表姑听后松了口气,却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你身上还没完全好呢,简单冲一下就行,要是实在不方便,姑给你打水擦擦。”
正值酷热难耐的大夏天,天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哪怕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也会不停地冒汗。
到了晚上,浑身就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汗臭味。
虽说我年纪还小,但也渐渐有了男女有别的意识,这几天只让表姑帮我擦脸,其他地方都不让她碰。
仅仅过了两天,我就已经嫌弃自己身上臭得不行。
所以,刚能下床走动,我就吵着嚷着一定要洗澡。
然而,看到大腿上那诡异的红线后,我瞬间没了洗澡的兴致。
我匆匆冲洗了一下,迅速穿上衣服,便心急如焚地去找小道士。
小道士正在院子里晾晒他刚采回来的草药,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个专注的轮廓。
我急忙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就往屋里走。进屋后,我反手关上门,动作迅速地把裤子往下一褪,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小道士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脸涨得通红,一会儿青一会儿绿,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可当他看清我大腿上的红线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叫道:“怎么这么快?你刚发现的?”
我赶忙提上裤子,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此刻,我的心情沉重到了极点,在这炎热的夏日里,我竟感觉浑身直冒冷汗,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寒意笼罩。
小道士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我苦着脸,眼眶泛红,差点哭出声来,带着哭腔问道:“小道士,这可怎么办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回想起这短短几天的经历,我仿佛在鬼门关前徘徊了好几趟,心中满是恐惧和绝望。
小道士回过头,白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开门就朝着爷爷的屋子走去。
自从那晚与邪祟的激烈交锋后,爷爷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休养了好几天才稍有起色。
我见状,连忙紧跟在小道士身后。
来到爷爷门前,透过半开的窗户,我听到小道士焦急地对爷爷说:“不能再等了,今天晚上必须去一趟老宅,否则就来不及了。照现在红线蔓延的速度,不出两天就能缠绕住他的心脏,要了他的命。”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紧,仿佛真的有一双无形的手正紧紧攥住我的心脏,让我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我透过窗户,看着小道士一脸严肃的神情,心中的紧张感愈发强烈。
我自幼不在爷爷身边,对于姜家留下来的那些神秘事物,我几乎一无所知。
如今爷爷身体虚弱,无法与我们一同前往,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小道士一人肩上。
虽然小道士本领高强,可一想到那天晚上那个轻易解决邪祟的神秘人,我就深知我们与她的实力差距巨大。
如果真的是她想要我的命,我们恐怕很难与之抗衡。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给世间万物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爷爷把我单独叫进了屋子,神情凝重。
之前去大春家时,爷爷给我的那支红白雕花蜡烛还在我这儿,他尚未收回。
此外,爷爷又递给我一支安神香,一面铜镜,以及他随身携带的那把短刀。
那安神香我并不陌生,之前爷爷就给我用过,能让人心神安宁;短刀我也见过爷爷使用,刀刃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可这面铜镜,我却是第一次见到,镜面有些模糊,像是蒙着一层岁月的尘埃,却又隐隐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
爷爷语重心长地叮嘱我:“进房子之前,先把蜡烛点燃,只有蜡烛一直燃烧着,才能进去。这镜子是我们姜家世代相传的宝贝,你现在还不会使用,得学了《玉镜经》之后才能发挥它的威力。你把它带在身边,一般的邪祟都不敢靠近。”
说着,爷爷抬手摸了摸我的头,眼中满是慈爱与自责,泪光闪烁,“爷爷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进去之后,一切都要听一样的,紧紧跟着他,一步都不许离开。要是感觉不对劲,就立刻回来,爷爷再想别的办法。”
从爷爷房间出来,我回到自己的屋子。
只见小道士正坐在床边,全神贯注地拼接一盏灯。
定睛一看,正是那天晚上他用来降伏邪祟的那盏灯。
那晚情况紧急,我都没来得及仔细端详。
此刻,小道士已经快要把灯拼好了,那灯造型小巧玲珑,精致至极。
底座是铜铸的莲花形状,细腻的纹理仿佛盛开的花瓣;罩面是绚丽的三彩琉璃,上面绘制着繁复而神秘的花纹,我虽看不懂,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古老气息。
古铜色的灯架呈七角沿,每个角下都悬挂着一个小巧的铃铛,铃铛看似空心,可无论小道士如何摆弄,它们都安静无声,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即便在这光线并不明亮的房间里,这盏灯依然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华美,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时我才知晓,小道士原来是爷爷所说的掌灯一脉的传人。
爷爷曾说,掌灯人是极为古老的一脉术士,他们精通掌灯招魂之术,能引导亡魂归入黄泉。
掌灯人向来行事低调,却在术士界拥有极高的地位。
我好奇地看着那盏灯,忍不住问道:“这灯怎么是用铜片拼成的呀?”
小道士耐心地解释道:“这个铜灯是我爷爷改造的,我们掌灯人常年在外奔波,若是带着完整的灯,一来携带不便,二来容易损坏。用铜片拼接就方便多了,随时随地都能组装使用。”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中对掌灯一脉的神秘技艺又多了几分好奇。
临出门时,表姑匆匆赶来,递给我们一人一个背包。
这背包是她下午得知我们要出门后,马不停蹄赶制出来的。
背包的布面是浅灰色的,上面点缀着几朵洁白的小花,针法细密,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心思。
布面至少有三层,十分结实耐用。
再看小道士自己带来的那个背包,已经洗得发白,上面补丁摞补丁,显得十分破旧寒酸。
小道士接过表姑递来的新背包,捧在手里,我似乎看到他的眼眶微微泛红,眼中闪烁着亮晶晶的水汽,那模样竟让人觉得有些楚楚可怜。
晚上八点,夜幕已经完全降临,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包裹。
月亮高悬在天空,却像是蒙了一层轻纱,朦朦胧胧的,洒下的月光也变得有些虚幻,让人看什么都不真切。
去往老宅的这条路,我已经走过多次,算得上十分熟悉了。
小道士与我并肩而行,他步伐沉稳,神情专注,明明年纪和我相仿,此刻却显得比我成熟许多,倒像个小大人。
月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在寂静的道路上缓缓移动,仿佛两个孤独的行者,即将踏入未知的神秘领域,去揭开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