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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拉斯加？”英国财政大臣罗伯特摩挲着下巴。
阿拉斯加突然被当作补偿条件提出来。
当然，这不是指阿拉斯加本身，毕竟它早已是美国领土的一部分。
但在这个时期，这里仍存在尚未解决的问题。
“希望你能让加拿大的不列颠哥伦比亚省与阿拉斯加之间的国境线，划得对美国更有利些。”
没错，就是阿拉斯加的国境问题。
很多人并不了解这一点。
通常被问起时，有人会说阿拉斯加不就是挨着加拿大的那个像大冰箱一样的州吗？
但实际上，阿拉斯加的形状与其说像冰箱，倒更像一只尾巴有点长的胖仓鼠。
……就是那尾巴有点太粗了，所以才出了问题。
不列颠哥伦比亚省，这是加拿大一个濒临太平洋海岸的省份。
要是打开地图软件，仔细放大查看国境线，就会看到美国在阿拉斯加的国境线简直是毫无良心。
因为阿拉斯加州几乎吞并了不列颠哥伦比亚省一半的太平洋沿岸地区。
“呃……”
英国财政大臣的目光好似在说，这国境线确定不是没良心的人划的？但见杜鲁门皱起眉头，他的表情立刻缓和了。
他也清楚现在谁才是占上风的一方。
“反正太平洋沿岸地区，不管阿拉斯加国境问题如何，都是美国的领土。
杜鲁门所说的是，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内陆地区，要把多大范围划作美国领土。”
其实，这属于越权行为。
这本该是国务卿去谈判的事情，杜鲁门本不该干涉。
但这个地区的特殊性，让杜鲁门即便提及也无妨。
毕竟，英美两国暗地里一直在激烈争夺这个问题。
“我听说，因为在加拿大育空地区发现了金矿，美国政府正在和加方进行激烈谈判。希望你能让国境线划得对美国有利。”
英国外交部这次真是激进。
实际上，英国用无畏舰进行威胁，这足以成为战争的借口。
要是美国政府愤怒地大喊“你这是要开战吗！”，英国在外交上也无话可说，这完全是外交失误。
真不知道把美国租来的无畏舰部署到巨文岛这种疯狂想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难道是皇家海军太激进了？
“呼……”
英国财政大臣揉了揉发疼的额头。
都怪本国那些外交部的家伙，他才在这儿遭罪。
“我先记下了。不列颠哥伦比亚省肯定会强烈反对，但我……先去说说看。要是这样，美国肯定能平静下来。”
那肯定能让美国平静下来。
1896年左右，在阿拉斯加附近的育空地区发现了金矿，疯狂的西部开拓者们如潮水般涌向美国西部。
要是再加上太平洋开拓和阿拉斯加，美国得迎来多大的繁荣啊。
但阿拉斯加“尾巴”的权益还不止这些。
“那接下来谈谈我个人的权益吧。”
“……呼。”
罗伯特虽身为年轻的财政大臣，此刻面容却像个被生活压垮的老人。
财政大臣这个职业就是如此，资金流入时，脸上容光焕发，仿佛要喜极而泣；资金外流时，就会极度消沉，满心忧郁。
他一脸决然，虽手有些颤抖，还是示意杜鲁门继续说。
“港口设施运营权、森林砍伐权、矿山开采权。当然，不是全部，只是一部分。”
“……”
港口设施运营权。
从一开始，阿拉斯加太平洋沿岸在贸易方面就是极为重要的战略要地。
一旦金矿和石油资源被开发，运输这些资源的港口就变得至关重要。
而且作为中转站，还能在港口业务上大赚一笔。
要是国境线划得对美国有利，加拿大部分沿海地区就会并入美国领土，杜鲁门索要的就是这部分地区的权益。
这意味着杜鲁门要分一杯羹。
“当然，关于我个人权益的谈判，需要英国方面和美国国务院进行协商。要是你愿意，我们也会协助。这点忙还是能帮的。”
“嗯……”
想想你们英国这些年因为杜鲁门捞到多少好处。
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森林砍伐权。
阿拉斯加争议地区有大片的森林。
杜鲁门想要的就是这片森林的砍伐权。
不过，森林砍伐权可不能只看表面意思。
它能和矿山开采权、铁路铺设权一起，跻身“三大权益掠夺”行列是有原因的。
那就是占有权。
有了森林砍伐权，就能占有用于砍伐森林的土地。
“而且，20世纪初是美国木材行业蓬勃发展的黄金时期。”
典型的例子就是，美国的住宅几乎大多是木结构房屋。
要是问为什么不用混凝土，那是因为木材资源丰富，比水泥便宜多了。
尤其是威廉·波音，早期投资木材行业大获成功，这可是出了名的。
矿山开采权。
这就顾名思义，是开采矿山的权利。
众所周知，阿拉斯加是个矿产资源丰富得离谱的地方。
“嗯……”
罗伯特财政大臣开始像看一个把良心卖给恶魔的家伙一样看着杜鲁门，但他也没点头拒绝。
你们这些家伙，比起自己的利益，更在乎国家利益吧。
而且从原本的历史来看，罗斯福甚至把案子提交到国际常设仲裁法院，还胜诉了。
就是因为杜鲁门把历史搅得太天翻地覆，他才担心拿不到吧。
别觉得委屈。
反正这本来就是我们应得的。
仔细想想，你们之前不都是白占便宜吗？
杜鲁门心里渐渐涌起一种“你们感恩都来不及”的想法。
“杜鲁门议长先生。”
英国财政大臣似乎察觉到杜鲁门身上越来越奇怪的气场，赶紧插话进来。
“我先和国内联系一下吧。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最终，财政大臣还是举起双手，表示妥协。
＞＞＞ 标准石油的解体危机
标准石油的解体命令下达了。
但令人惊讶的是，几乎什么事都没发生。
标准石油，在19世纪末反垄断法盛行之时，一直被联邦政府和州政府打压，试图打破其垄断局面。
最终，它把接纳自己的新泽西州作为总部所在地。
不过，他们的控股公司只是在新泽西，而总部员工们在纽约办事处进行着实际业务。
总部所在地是新泽西，而实际总部在纽约。
洛克菲勒董事长皱起了眉头。
“杜鲁门，新泽西州那边正尽可能拖延企业解体的行政处理。麦金利总统的解体命令虽然下达了，但新泽西州的议员和行政官员们都被我们全方位地塞了游说资金。”
“那效力停止申请呢？”
“已经准备好了。他们严阵以待，一接到解体命令就立刻向法院申请了。估计两个月后会有结果。”
“这样啊。”
“接下来这两个月可得撑住，这可是大事。毕竟才过去几周时间。”
“你看上去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他还是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像块冰。
“别担心这个，我本来就没什么情绪波动。”
他迅速调整了一下情绪。
杜鲁门把话题拉回来。
“总之，总结一下目前的情况，新泽西和纽约是最核心的地区，我们得从麦金利的白宫手里撑过这两个月。”
“要是联邦军队直接冲进来强制执行，那就完了。平克顿侦探社已经把各地的人手都召集起来部署好了。原本这个时候要派往清的大部分兵力，现在都集中部署到了新泽西和纽约。”
实际上，新泽西标准石油和纽约标准石油是标准石油公司的两大核心企业，所以无论如何都得守住这里。
其他地方虽然也重要，但就像人的头被砍掉就会死一样，这里是重中之重。
他们在尽可能地拖延这两个月的期限。
“我们标准石油的圣地，宾夕法尼亚州旁边就是纽约，开采出来的石油经过精炼后包装，出口国外的部分通过油轮从纽约港口运走。”
洛克菲勒董事长用手杖轻轻敲着地面。
杜鲁门望着那一眼望不到头、满载油轮的货运列车。
铁轨一直延伸到地平线那头，看不到尽头。
“这些就是全部的货物量？”
“对，这是运往俄罗斯的油轮装载的石油，会用货运列车运到纽约港口。因为总部在纽约，这边处理事情更方便。”
“这是塞尔石油公司的油轮吧。”
“没错，标准石油目前还没有建造油轮的技术能力。我们一直在努力，但要消化运往俄罗斯的货物量，还得靠塞尔石油公司帮忙。”
塞尔石油公司，这家英国的塞尔石油公司开发了商业油轮，在石油海上运输领域占据主导地位，这次也加入了对俄制裁联盟。
借此机会，标准石油得以充分利用英国的海上运输路线。
这对标准石油的董事会来说，是一个深入研究油轮的绝佳机会。
毕竟海上物流的价值不容小觑。
“原来如此。”
不管怎样，规模优势还是很关键的。
这是一场巨大的博弈。
标准石油在这次交易中能获得巨大利益。
全球石油巨头布兰诺韦尔、塞尔、标准石油联手，以俄罗斯通缩为名，抛售大量石油，试图搞垮其他石油企业。
就像在纽约证券交易所进行卖空操作的机构一样。
价格低至几分钱的石油，这是一场死亡竞赛。
看谁先破产，这简直就是一场生死之战。
但是……
“董事长，你这季度真没做假账吧？要是被发现，可就麻烦了。我们对冲基金会直接下调你的信用评级。”
标准石油这个庞然大物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盈利了，真是一群疯狂的家伙。
洛克菲勒董事长微微一笑。
“假账？肯定会有吧。这个时代，谁的账本是干干净净的？”
“话是这么说。”
“不过别担心，多亏了你，阿契博尔德在远东地区四处奔走。石油市场一下子扩大了，你说的规模经济开始显现，估计盈利也是因为这个。”
要知道，原本远东地区是皇家荷兰壳牌的市场。
问题是，皇家荷兰壳牌早就被GG盯上，在印度尼西亚陷入困境。
荷兰人肯定会气得咬牙切齿，但不服就来试试。
不管怎样。
“这么大量的石油进入，俄罗斯难道不会生气吗？”
“塞尔、布兰诺韦尔、标准石油共用销售渠道，仅在欧洲俄罗斯地区就有几百个销售点。现在估计还在不断关闭和重新开设皮包公司，搞得奥克瑞纳（俄罗斯秘密警察情报组织）疲惫不堪。”
没有边界的边界，俄罗斯广袤的领土，从哪里进入都大多可以秘密运输，这就是奥克瑞纳头疼的原因。
不管奥克瑞纳这个秘密警察情报组织多么发达，俄罗斯的土地实在是太辽阔了。
“因为美国向太平洋扩张，奥克瑞纳连远东地区都要兼顾。就算被他们发现，销售点太多，而且都是私人公司，他们也忙不过来。”
“石油还真通过符拉迪沃斯托克运进去了。”
“那地方也是俄罗斯的一部分啊。”
正因如此，俄罗斯现在面临严重的贸易逆差，甚至财政赤字。
为什么会有财政赤字？
那是因为尼古拉·齐亚尔和谢尔盖·维特把全部心血都投入到了西伯利亚大铁路上。
双重赤字，也就是曾经让美国里根总统头疼不已的“双重赤字”，正在实时折磨着俄罗斯。
再加上通缩，简直是雪上加霜。
“要是能一举拿下倭国列岛和清，对俄罗斯就是慢慢消耗的策略。”
“……要是我是国家，肯定觉得后者更可怕。”
“是的，俄罗斯很可能在整个20世纪都不知道是谁在攻击它。”
有个说法叫“格林斯潘之谜”。
这是指20、21世纪美国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无论怎么提高基准利率，长期债券利率却持续下降的现象。
其实这并不重要。
“格林斯潘之谜”真正重要的是，这种长期债券利率下降的原因是“中国大量买入债券”。
问题是美国当时并不知道这一点。
“简直荒谬。”
在苏联解体、实现“福克斯美国”的当时，作为世界最强国家的美国。
就是这个美国。
居然没能察觉中国的海外资本流动。
一直到2007、2008年次贷危机和雷曼兄弟倒闭时都是如此。
洛克菲勒皱起了眉头。
“再怎么说，俄罗斯不可能一直不知道吧。迟早会发现的。”
不，不可能。
连美国都做不到的事，1900年基础设施落后、连电算化都没有的俄罗斯能发现？
想都别想。
他们会在浑然不知自己为何衰落的情况下，慢慢走向灭亡。
“走着瞧吧。”
“……看着你，感觉你就像用金融施展魔法的人。就像小提琴家帕格尼尼和恶魔签订契约获得神奇技艺一样，你该不会也和恶魔签了契约吧？”
面对洛克菲勒半开玩笑的调侃，杜鲁门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
如果真有恶魔。
那肯定在金融这个能迷惑人心的世界里。杜鲁门弹了弹手指。
“我只是喜欢钱而已。”
“疯子。”
杜鲁门……有点受伤。
＞＞＞ 华盛顿特区，联邦储备系统会议室
“我是克雷瓦斯。”
美国法律界的巨头，奠定现代美国律师事务所业务基础的克雷瓦斯，终于加入了布莱奇福德律师事务所。
他从杜鲁门这里拿到专利清单后，瞬间就看完了。
他就像一把巨大的利刃，即将刺向贝德勒姆。
“真精妙。”
“是吗？”
“我不是说法律层面，是说设计本身。专利的结构设计得非常巧妙。而且政治策略也是一门艺术。只要稍微完善一下法律层面，就完美了。”
贝德勒姆钢铁公司，他们怎么能接到无畏级战舰的订单呢？
更过分的是，他们连专利费用都没给专利所有者。
“故意扰乱安保，放任贝德勒姆钢铁公司的工业间谍侵入专利领域。他们利用窃取的专利技术，开始接受贝德勒姆造船厂的无畏级战舰建造订单。”
为什么呢？
海军为什么不找朴茨茅斯公司，而是找贝德勒姆来建造无畏舰呢？
克雷瓦斯感慨地拍了下膝盖。
“贝德勒姆钢铁公司把美国西部的大型造船厂都吞并了？”
“海军当时想尽快向太平洋方向投入第8舰队和第9舰队。但西部的造船厂都归贝德勒姆钢铁公司所有了。”
联合造船厂，贝德勒姆钢铁公司连这家他们费尽周折收购的大型造船厂，以及其他多处造船厂都收入囊中。
从美国海军的角度看，当时能在西部接到订单的地方只有这里，所以他们急切地接受了贝德勒姆的订单提议。
毕竟那时候巴拿马运河还没开通。
要是从东部造船厂订购无畏舰，就算建造完成，到实际部署也至少需要半年时间。
“贝德勒姆钢铁公司把造船厂单独整合，成立了贝德勒姆造船厂，还进行了外部融资？”
贝德勒姆造船厂发展得顺风顺水。
美国太平洋舰队一半以上的军舰都被贝德勒姆以低价拿下，然后大量生产，资金流动疯狂得很。
不过有个小问题。
他们从专利所有者那里窃取的技术，并不只是应用在无畏舰上。
各种专利还被滥用在他们承接订单的其他军舰上。
比如在装甲巡洋舰上使用克虏伯钢，在弗里德雷德诺特级战舰上安装射击控制系统。
“这些全都是……非法的，你知道吧？”
克雷瓦斯律师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说道。
杜鲁门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以要求赔偿损失吗？”
“你就只打算要求赔偿损失吗？”
“哈哈。”
“我们可以通过法院立即下达造船厂停工命令，甚至能顺利让他们停业。”
“他们承接订单的船只和已经建造好的军舰怎么办？”
“那些可都是盗用专利建造的军舰啊。”
“没错。”
克雷瓦斯摸了摸胡须。
“估计我们能把他们吃得骨头都不剩。”
听了克雷瓦斯的话，杜鲁门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是吗？”
“正在建造的战列舰、巡洋舰、补给舰，当然还有无畏舰，甚至可能连造船厂都能通过扣押弄到手。再去法院打点一下，加上倾销罪名，要是他们垮了，还能再捞一笔。”
……
这就是法律专家的可怕之处。
杜鲁门非常满意。
“以后就拜托你了。”
“这是我的荣幸。”
杜鲁门微笑着和他握了握手。
骷髅化，贝德勒姆即将被彻底掏空，只剩一副骨架，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杜鲁门打算再添点“佐料”。
“要不把塔夫脱司法部长也叫来？”
克雷瓦斯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务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