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解连环觉得有些事可以和吴歧,或者说张歧山开诚布公地聊一聊了。
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先四面打量了一下茶馆的这间包房,确认无误才轻声道:
“您不考虑把您的身份告诉狗五爷吗?我的意思是,您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爹的计划,吴、解两家是整个“计划”的同盟,而您从前又和五爷同为老九门……”
于情于理,您把您的身份告知五爷,应该更便于行事吧?
但后面这句解连环没说出来,聪明人总是懂得点到为止。
“他”明白他的意思,但“他”只是哂然一笑道:“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五哥。”
解连环面露疑惑,旋即又听那人道:“你别忘了,我是“那位”的弟弟。”
那位?
年轻人立马明白了,“那位”就是张启山张大佛爷,也是他们解家“反抗”计划的针对目标之一。
解连环一惊,这个身份让他毛骨悚然,甚至连接下来的话,都不知道该不该再说了。
他听自家老爷子说过,张大佛爷曾亲自清扫过九门,甚至被清扫的人里,有很多都是佛爷自己的伙计。
张启山的人上门抓人的时候,大家一看是佛爷的人,都没有任何抵抗,所有人都以为佛爷会给他们一条活路,谁也不想让佛爷难堪。
然而他们都死了,枪决的时候,甚至很多人都不相信,这是佛爷所为。
“他”看出年轻人的想法,并没有为年轻人的质疑感到气恼,反而微微一笑道:“你别怕。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你老爹吧。”
解连环大悟:是了,就算他忽略了这一点,但他老爹一直是清楚知道这人身份的。但他老爹仍然选择相信“他”,对“他”把自己的整个“计划”和盘托出。
见年轻人安了心,“他”忽然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有些哀伤,“连环,我也不是想替那个人辩解什么,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父亲,就不会食言。我不会背叛你父亲,就像你父亲从前也没有背叛我。”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些事,是不分对错的。只是站的角度不同、看到的东西不同,所以得到的结论也不同。”
“有些事,是必须要有人去做的——就比如你即将要去做的事;而他,我的兄长也是,总有人要当坏人,总有人……要被别人恨。”
说到这,“他”忍不住红了眼圈。“他”的哥哥,“他”还是很了解的。
“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要让佛爷这么做?”解连环现在也顾不上什么尊卑礼仪了,攥住“他”的手就问。
这人,这人明显是话里有话!
“他”很可能知道一些,当年老九门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而这些秘密,说不定会影响解家整个计划!
面对解连环的激动,“他”却并没有回答,只是用另一只手,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泛红的眼角。
“好了连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不想提——毕竟那时的我,也已经是将死之人。”
“将死之人,是管不了那么多的。”
将……将死之人?
解连环突然想到一个大胆可能,连带嘴唇都颤了颤:这人,这人该不会是被佛爷……?
他忽然就想到二月红之前,对“他”的死语焉不详,还不让他多问的样子。
那样子,让解连环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这可是他亲弟弟啊?!佛爷竟也下得了手?!
但看现在这人也是一副不想多提的模样,解连环体贴的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又把话茬引回了前文:“那您和五爷?”
“嗯,别担心,我和五哥关系很好。我之前除了你家,最爱在五哥府上玩小狗儿。我和三寸丁很熟。”
但“他”说完这话,又觉得不妥:什么叫除了你家,最爱在五哥府上玩小狗?这不是明晃晃告诉人家儿子,我和你爹关系不一般嘛?
“他”:嘴快了,现在给自己一嘴巴子有用吗?
但好在解连环没纠结这个问题,或许已经对“他”和自己老爹之间,不可言说的二三事,心里有数了。
“他”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又道:“总之,就是因为我和五哥关系很好,所以出了这些事,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您别这么说。这些事,也非您所愿。”解连环安慰道。
“嗯,我知道。”“他”又擦了擦眼角,对解连环说:“好了,言归正传吧。你父亲的笔记,我已经看过了。现在方便和我说说你的计划吗?”
“你现在……对你父亲交代的事,有什么打算?或者说,执行到哪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