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尔尔,历历在目。这些年他醉心铸剑,早年得到的那柄奇异剑胚在数百年的祭炼下已经有了剑的形状。
“渡人先渡己!”这些年他似乎对于当年那名算命老者的话有所感悟,过不去的其实只是自己的心结。
他从怀中拿出一块墨绿色的玉牌自语道:“陆师弟,有时候我真的十分羡慕你的洒脱......”
这块玉牌正是他当年赠与陆长生的那块命牌的母牌,只是这么多年中他这位陆师弟却从来也没有使用过,现在想必是在其后人之手,毕竟这块玉牌只有他的直系血亲才能使用。
对于人间氏族来说,仙人的承诺可保几世太平,这也是他能为陆师弟做的最后一点事。
“嗯?”就在回忆往昔之际,他手中的玉牌却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痕,随后整个破碎开来。
看到这一幕,落子卿先是一愣,随后面色一变,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青山之巅。
一处惨烈的战场上空,一道流光转瞬而至。放眼望去整个战场被浓郁的血气覆盖,地面之上残肢断臂,有人的、也有妖魔的,无不诉说着此前战斗的惨烈。落子卿眉头紧皱,感应了一下,身影瞬间消失,再次出现已经在十几里外的一处悬崖边。
这里的战斗似乎比前面的战场还要惨烈,各种妖魔的尸体几乎铺满了整个峡谷边。
“自己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在他面前是一名高大的男子,不过此时早已没了任何生机。他如同钢铁浇筑般的身躯之上布满了恐怖的伤痕,数根长枪直接刺透了他的身体,但他就算是身死却依旧屹立不倒。
“不愧是陆师弟的后人!”哪怕身死,还散发着宛如杀神的气势。在落子卿刚刚赶到之时,甚至还有一些小妖围绕在他身前,却始终不敢上前一步。
在她身侧则是一名一身白衣,身披铠甲,巾帼不让须眉的美丽妇人,不过此时同样毫无生机,显然已经死去多时。顺着妇人的目光,他看到了不远处那面由他亲手炼制的夔牛皮鼓,显然他们是在这里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在那妇人的身旁还有一个婴儿的襁褓,不过此时里面却是空荡荡的,并无一物。
“难道还有孩子?”落子卿当即放出神识扫过整片战场,但却并未发现任何孩子的踪迹,他皱了皱眉,看向一侧的山崖,闭目感知了一下,终是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这悬崖高千丈,从这里跌落下去怕是没有半点活路。”
带着些许愧疚与失落,落子卿将两人合葬在了悬崖边的一棵古树之下。抬头远眺,入目却是一片火光。虽然人妖大战已经结束了二十余年,但这人间却并不太平,人妖之间的冲突仍旧时有发生。这不禁让他想起儿时在潞州城中遇到的那名老僧所说的话:“世间多少疾与苦,尽在仙山笑谈中!”
就在这时落子卿突然眉头微皱,随后身形瞬间从原地消失。再次出现却是在一处村落的废墟。就在刚刚他竟然听到这里有着微弱的哭泣声。顺着声音寻去,他终在一处坍塌屋舍的木床下发现了两个孩子。
一男一女,男孩大约四岁左右,而女孩似乎还要比他大上一些。尽管两个孩子相拥在一起小声的啜泣,但眼底除了伤心却并没有一丝畏惧。这一幕何其的熟悉,这一瞬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与小二,当年他们也是这般如此的无助。
不过更令他吃惊的是那女孩周身竟然散发出淡淡蓝色的光华,将周围的坍塌的墙壁、木石冻结,也正是如此,两个孩子才避免了被压在废墟之下的命运。
“先天灵体!”落子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传说中这先天灵体又被称为天道的宠儿,千年一遇,与常人相比修行几乎没有瓶颈,更容易领悟亲和的法则,成长起来几乎都是一方巨擘。就算是自己修仙数百年,见识颇广,这先天灵体见过的也仅仅只有当年天应阁的柳宛如一人。
感受到女孩周身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落子卿惊奇的发现女孩周围的水之灵力异常活跃,这些水之灵力似乎被女孩所吸引,围绕着她的身体流动。难道是水灵之体!
这一刻落子卿默然想到了自己的妻子沈天凌,当年她被称为水灵体下的第一人,若是没有半路夭折,则最有可能修成后天的水灵之体,想到这里落子卿不禁黯然神伤。
“孩子别怕,有我在你们安全了......”看着孤零零的两人,落子卿内心已然有了决断。
太清门太乙峰,看着眼前的两名孩童,落子卿眼底闪过一抹欣慰。他终究是将这两名孩子带上了山,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身世可怜,很像当年的自己。更重要的是这两名孩子身上似乎还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水灵之体自不必说,就连这名男孩也并不是普通之人。
从这两个孩子口中得知,男孩名叫秦莫离,今年四岁,女孩名叫秦青衣,是男孩的姐姐,今年五岁。但落子卿知道,他们恐怕并非亲生姐弟。
因为此前在他为两个孩子把脉查看伤势之时竟发现这个男孩竟不是人类,或者说并不完全是人类,而是半妖之体。落子卿自己也是半妖之体,这一点他在多年前便已经知晓,虽然曾经的掌门师伯与师傅可能在他上山之初便已知晓,但那么多年却很有默契的只字未提,因此这也一直是他内心深处的一个小秘密。
冥冥中自有天意,眼下这个男孩竟与他一样同为半妖,让他心中升起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仿佛他这一生就是为了等待这个孩子的出现。
这两个孩子如何安顿,落子卿思量了一番心中顿时有了打算。这男孩身份特殊,可以说与自己有缘,他决定将他留在太乙峰收做关门弟子。
而这女孩先天水灵之体并不是他所能教导的,因此他决定将她送往太清峰,拜师如今的太清峰首座也是曾经沈天凌的大师姐顾长青。毕竟顾长青主修水系术法,与这孩子十分契合,太清峰又全都是女性弟子,想必也好相处。
看世间潮起潮落,云卷云舒,巍巍青山未改,来自何处,去向何方?这一刻命运的齿轮似乎开始转动,今后的事情又有谁能够说得准呢!
风起太清
云雾蒙,终山巅,仗剑白衣慕谁颜。
人生一场虚幻梦,怎料梦醒又百年。
世间潮起又潮落,人间沧海已桑田。
奈何幽幽云深处,此去经年又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