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原靠在椅子上，手里夹着一支香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深邃而阴冷。
“旭年啊，这次葛爽那小子把冶炼炉搞成这样，厂里损失不小啊。”葛原吐出一口烟圈，语气沉重，像是感慨，又像是试探。
刘旭年连忙点头附和，他察言观色，自然明白葛原话里有话。“是啊，葛厂长，这次事故，对厂里的生产影响很大。焙烧车间的冶炼炉变形破裂，已经彻底不能用了，后续工序都停摆了。这停工一天，损失可就大了去了。”刘旭年说着，偷偷观察着葛原的脸色。
八十年代的铜城，物资匮乏，百废待兴。对铜城有色金属冶炼厂这样的国营大厂来说，生产就是命脉，停工一天，损失的不仅仅是金钱，更是国家计划的延误，这责任，谁都担待不起。
葛原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语气意味深长：“是啊，厂里现在资金紧张，每个车间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这冶炼炉一天不修好，厂子就一天不能恢复正常生产，工人们的工资，厂里的开销，这都是问题啊。”他顿了顿，看向刘旭年，“旭年，你是焙烧车间的主任，这冶炼炉的事情，你最清楚，你说说，这炉子，要多久才能修好？”
刘旭年早年毕业于东北工学院，是冶炼方面的专家，自然明白修复冶炼炉的难度。他沉吟片刻，斟酌着说道：“葛厂长，这冶炼炉受损严重，要想彻底修复，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恐怕不行。就算只是应急抢修，最少也得一个月。”
1983年的华夏与2024年无法相比，技术和设备都比较落后，大型设备的维修更是费时费力。很多零件都需要手工打造，甚至有些特殊的材料还需要从国外进口，这其中的时间成本，可想而知。
葛原皱起眉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一下一下，像是敲击在刘旭年的心头。“一个月？太久了！厂里等不了那么久！”他语气坚决，不容置疑。“十天，最多十天，必须把冶炼炉修好！”
刘旭年听到这个期限，心中一惊，他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敢反驳葛原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这…葛厂长，十天时间太紧了，我…我尽力而为。”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语气有些无奈。
葛原看着刘旭年为难的样子，话锋一转，说道：“旭年啊，我知道你为难，但眼下除了陈默，还有谁能解决这个问题呢？厂里现在正是用人之际，陈默又是厂里表彰的技术能手，还救过咱们厂一次，他责无旁贷！”说到陈默，葛原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
“时间呢？”刘旭年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大概明白了葛原的用意，这是要给陈默一个下马威啊。
葛原伸出右手，比划了一个“十”的手势。“十天吧。”他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刘旭年是冶炼专家，他知道十天时间根本不够。就算材料充足，人手齐备，也不可能在十天内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他看着葛原不容置疑的态度，心中了然，便笑着附和道：“葛厂长为了厂里真是呕心沥血，我相信陈默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葛原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了一些，“旭年，你也别太担心，我会让黄运全力配合陈默，陈默需要什么材料，都优先供应。”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你也要提醒陈默，这次任务很重要，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为了鼓舞士气，最好陈默能立个军令状。”葛原嘴上说着开绿灯，但心里却盘算着如何让黄运从中作梗，让陈默无法完成任务。
刘旭年离开后，葛原立刻叫来了黄运。黄运是厂里装备供应部的主任，为人圆滑世故，是葛原的心腹之一。
“黄运，你来了，坐。”葛原指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示意黄运坐下。黄运点头哈腰地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恭敬的模样。
葛原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我刚刚和刘旭年谈过了，让他通知陈默负责冶炼炉的修复工作。”
黄运一听，立刻明白了葛原的意思，他连忙点头说道：“我明白，葛厂长。您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陈默的工作，让他既能干下去也能干不下去。”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阳奉阴违，给陈默制造麻烦。
葛原接着说道：“我给陈默的期限是十天，这期间，他需要什么材料，你都得满足他。记住，是满足他，而不是敷衍他。”葛原特意强调了“满足”二字，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黄运自然听懂了这弦外之音，他连忙点头哈腰地保证道：“葛厂长，我一定按照您的指示去办。陈默段长那边，我绝对不会怠慢，绝对会拿‘最好’的材料提供。”
葛原弹了弹烟灰，像是漫不经心地问道：“我记得厂应急库里还有当年建冶炼炉剩余的备用炉体，如果要用这些将冶炼炉补全，需要多长时间？”
黄运略微思索片刻，“至少需要十五天。因为我们没有大型的机械设备，所有工作只能依靠人力。”
葛原摇了摇头，“十天太长了，八天，最多八天！”
黄运愣住了，他不明白葛原为何如此着急，明明一个月都不够，为什么要把时间压缩到八天，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疑惑地看着葛原，眼中充满了不解。
葛原起身走到黄运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意味深长地说道：“黄运啊，这个任务我交给陈默，就是心里有数，他一定完不成。”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道，“你想想，我葛原的儿子，和你黄运的儿子，为了将功补过，自己想尽一切办法在葛爽立功的基础上修好了冶炼炉，这岂不是一桩美事么？到时候，你我脸上都有光。”
黄运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葛厂长，八天恐怕…”
葛原打断了他的话，“不用说了，就八天！你去找几个可靠的人，让他们加班加点，务必在八天内完成！”
“难道你就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接自己的班，成为冶炼厂的下一个主任？”葛原拍了拍黄运的肩膀。“放心去干吧，我们的儿子，我们来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