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过了两天,林家三人已经出现在古家门外。
古老也没料到林家来的如此之快,毕竟入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林家离峨眉山起码有两千公里。
古老简单的和林家三人介绍了一下林岳的状况,林家三人连礼物都没来得及送出去,古老便留下三人陪护林岳,自己继续揣摩丹方,练习针法去了。
经过几天反复推敲琢磨,古老和了尘终于完成了对补天丹丹方的药性、药理和药材配伍的梳理。
两人对药方中的药物配置做了些许改动,将一些明显不适宜的辅药进行了替换,不改动不行,因为有些药物如今已经基本绝迹,压根找不到了。
完成了药方配置,就要进行配药,但涉及到老山参的使用条件,古老只好拉着了尘一起来到林家三人面前。
待众人坐定,古老开口道:“小林的病很奇特,为了保险起见,我把清净寺的了尘大师给请了过来,一起为小岳诊治。”
伸手指指了尘:“了尘大师的医术非常高明,正是有他出手相助,小岳才有望苏醒。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用药,我们已经找到了小岳昏迷的根源,也制定了诊治方案,不出意外的话,两天后你们就可以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了。”
林父拍了拍林峰的肩膀,指了指门外,林峰会意,起身出门。
林父则是郑重承诺站起身来走到屋内正堂前面,在古老和了尘的疑惑眼神中,双膝一弯直接跪了下去。
古老和了尘吓了一跳,连忙起身避让,古老走到林父旁边,搀扶着林父起身,口中责备道:“你这是做什么?既然你们相信我,把孩子留下,我一个医生,自然要全力救治,实在用不着这样的!”
了尘双手合十道:“我佛门有好生之德,救死扶伤原是本分,施主不用挂怀。”
正说话间,林峰左手右手提了一大堆东西进来,古老皱着眉头看着林峰摆满了一地礼品,知道拒绝不了,也就不再多说。
林父恳切的道:“我知道这有些不合适,但是不这样,实在不能表达我对您的感激之情。
自从我儿子出了事,我们走遍了各大医院,都医治无果,你们不知道那时候我们全家人的心情。
我和我爱人几乎都绝望了。您救了小岳,就等于救了我们夫妻的命啊。”林母在旁边连连点头称是。
古老微笑的道:“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哪个医生见了都不会无动于衷,如果不救,那就是是真没那个能力。救人是我的本分,你们真不用这么客气。”
叹了口气,古老又道:“小岳的病应该能治好,不过有件事还得你们自己思量清楚。能不能救治小林,得了尘大师同意了才行,还是让了尘大师和你们说吧。”
林父看着了尘:“大师,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能做到的我们绝不推辞。”
了尘略一犹豫,斟酌的道:“如果说,治好令郎以后,需要他拜入我清净寺出家为僧,施主可愿意?”
林父家三人同时怔住了,一时全都沉默无语。
林峰忍不住道:“大师这就是为难人了,我弟弟才二十二岁,正是大好的年华。大师觉得我弟弟年纪轻轻的不成家,反而出家去当和尚,这合适吗?”
林父也是一脸难色:“大师,不能换一个要求吗?我们可以给贵寺供奉,出家这件事实是------”
古老摇了摇头,打断了林父:“供奉的话就不必说了,救治小林所需的药材中,有一味是六百年药龄的野山参,这种宝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眼下只有清净寺才有,先不说小林出家的事,你们自己算算单这支山参就需要多少钱?”
林家三人顿时愣住,购买六百年老山参的费用,对林家来说几乎是个天文数字。
古老略略一顿,又温和的说道:“现在不是钱的问题,你们再仔细考虑考虑吧。
小岳需要的药材现在还没备齐,大约还有两天才能备好,你们还有时间,现在就可以回去慢慢商量了。”
林家三人面面相觑,沉默的回客房商量去了。
见林家三人情绪低落的离开,古老犹豫一下,对了尘道:“和尚,你这要求确实很难为人啊。我也喜欢这小家伙,眉清目秀模样周正,看面相就知道是个品性极好的小伙子。
我还想着和小林的父母商量一下,等治好了他,就认给我当孙子。
你更离谱,一句话就要让人家儿子跟你去当和尚,这要求搁几十年前都够呛!就别说现如今了。
和尚,真不能通融通融?要不你回去和你空见师侄商量下?”
了尘摇了摇头:“怎么商量?空见师侄的秉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祖师留下来的遗物一向视若珍宝。
你几次三番的想进库房参观,好话说尽,最后可进去了?
当年也曾有人病危垂死,听说寺里有灵药,求上门来,空见师侄一口回绝,甚至对方找到宗教局领导前来求取,空见也没有松口。这次又怎么会例外?”
古老叹了口气;“唉,当年世间动荡不安,你们祖师是为了给清净寺留一条后路,防止香火断绝,才会留下遗训,寺内遗宝不可轻动。
可现在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不经常出山也知道,现在外面的社会繁华无比,乱世已经过去了。
如今再死板的守着祖训不放,实在没必要。如今的清净寺能不能传承下去,实在不是一支参王或者一件遗宝能保证的,倒不如拿来救人。
我看这孩子福缘深厚,以后成就必定不凡。清净寺救了他还能结个善缘,指不定什么时候清净寺的传承就需要他来帮忙守护了。”
了尘沉默片刻,说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们先准备其他药物吧,这两天我回山一趟,和空见师侄再商量商量。”
两日的时间倏忽而过,林家三人还是没办法做出决定。这事关系到林岳的一生,哪怕是父母,也不敢轻易替林岳做主,不然林岳醒了怎么和林岳交代?
林家从来都是忠厚老实人,食言而肥的事又做不出来,一旦真的答应下来,到时候为难的还是林岳。
而且从心里讲,林家也实在是不愿意林岳年纪轻轻就出家当和尚。但是不答应又没办法救林岳,六百年的老山参林家实在买不起。
而另一方面,如果林岳就这样一直昏迷不醒,不要说正常生活,连个正常人都不能算,答应下来起码能让林岳恢复正常,故此林家三人实在是纠结无比。
心事重重的林家三人却没发现,了尘大师已经在两天前悄然回转寺院去了。
当林家三人发现了尘不见了,向古老询问才得知老和尚已经回山,三人顿时心慌意乱,唯恐了尘一去不回就此撒手不管。
又煎熬了一夜,林父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当和尚就当和尚,总好过一直当植物人。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只要孩子能好好活着就行。”
出乎意料的是,林家三人再见到了尘,林父还没来得及说话,了尘却先开口了:“林施主,和尚回山和主持商量了一下,主持终于松口了。
林岳可以不必剃度出家,只需做个外门记名弟子即可,婚丧嫁娶一切正常。
但如果日后清净寺有事,林岳必须回寺院,和寺院共渡难关,你们看这样可行?”
林家三人大喜过望,林父激动的道:“谢谢主持慈悲,谢谢大师,我替小岳应下了,如果以后清净寺需要帮助,不但小岳,我们全家都会竭心尽力。”
林岳出家的事情解决了,古老和了尘也开始着手进行配药。
先贤所传药方,精奇独到自不必说,只是对于炼丹要使用所谓的丹炉炼制,两人都没发觉有什么特殊必要。
如果的用丹炉的目的是增强压力熔炼药性,高压锅似乎更好使。
补天丹所需的老山参并不多,重要的是药龄。清净寺只给了半只参王,却也够用。
按照药方记载,一炉丹药应该有七到十粒。鉴于使用的是半只人参,担心药力不够,古老和了尘将熬制好的药膏分成了五份,制成丹丸封入瓷瓶保存。
补天丹炼制成功,救治林岳的条件都已齐备,古老和了尘商量后,决定养精蓄锐,注意一夜唤醒林岳。
一夜静养,天一亮古老就和了尘一起进入病房。将看护林岳的林家三人请出房间。
把制好的补天丹喂了林岳一粒,古老和了尘就在一旁静静调息,等待药力化开。
片刻后,药效开始发挥,林岳面色越来越红,呼吸声也从低不可闻逐渐变得粗壮。
了尘退后两步盘膝坐下,看向古老。古老长身而起,面容肃穆,轻轻打开早已摆在桌面上的针盒,露出金灿灿的一排金针,金针大约十几枚,大小样式不一,长短形制迥异。
古老右手轻轻一挥,手指从针盒上抹过,修长的手指之间已经多了一根三寸长的金针。
凝神静气之间,古老苦练近七十年的真气瞬间流向指间金针。被真气贯通的金针顿时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
旁边的了尘手拿佛珠,默默运转苦修七十多年的佛门内力,低颂佛门秘传莲花咒,护持林岳神魂。
了尘的声音低沉,却像大海潮生一般,厚重悠远。
诵经声起,万物俱静。
古老目光一凝,手腕一抖,指间金针直刺林岳眉心,入针近半,随即拇指食指轻轻捻动金针。
几息之后,右手拇指食指一收,左手食指中指闪电般弹出,相继弹中金针顶端,不等左手收回,右手三指如转轮般又弹中金针中部。
古老双手犹如莲花盛开,循环往复的弹击在金针不同位置上,真气通过指尖不停的灌注在金针上。
古老手指弹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不过片刻功夫,古老就已经大汗淋漓。
真气运转到极致,古老头上热气升腾如一道汽柱,身上白色练功服已经完全湿透。汗水顺着古老的脸颊滴落,古老却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随着古老对金针弹击,真气的持续输入,林岳的识海壁障被古老尖锐的真气冲击,肉眼可见的出现了一层波纹,层层叠叠蔓延开来。
林岳从入定中被惊醒,意识刚凝聚,就看到空间壁障又开始波动起来。熟悉的一幕惊的林岳来不及多想,条件反射般就开始蓄力。同时凝神盯着波动起伏的壁障,观察寻找合适的突破点。
这时古老手指弹击的速度开始逐渐放缓,突然左手一收,右手两指夹住金针再次下压。金针三分之二刺进林岳的眉心。
识海中,林岳死死的盯着空间壁障的波动,突然空间一亮,上方突然射出一束耀眼的金光,伴随着听不清楚的呢喃声,直接突破了壁障。
林岳精神大振,毫不犹豫的对着金光的来处一拳轰出。霎时间四周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林岳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耳畔也传来了连绵不绝的水声,犹如大河奔涌,轰鸣不绝。
“出来了!!”
林岳心神一松,再也维持不住意识幻化的形体,只觉得身体四周突然吸力骤增,身体刹那间膨胀,然后炸成了碎片,顺着吸力四处飘散。
林岳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病床前,古老脸色惨白,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浑身彻底湿透,正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一身仙风道骨的气质荡然无存。颤抖的右手指间,正夹着一枚金针。
了尘则面容憔悴,双目无光,歪歪斜斜的跌坐在地板上,再无诵经时的宝相庄严。
内力几乎耗尽的两人相视苦笑。
半晌过去,了尘才低声问道:“怎么样?成功了?”
古老疲惫的点点头:“八九不离十,收针的瞬间,我感觉到金针有被反弹的迹象。”
紧跟着又苦笑一声,“现在还是先顾我们两个老头子吧,不然林小子还没醒,咱俩就先撑不住了。”
说着挣扎着站起身来,和了尘互相搀扶着走出门去。
门口林家三人正焦急的等待,见古老和了尘出来,立刻围了上去。
不等林家三人发问,古老疲惫的道:“小林一会就醒,你们先进去看护,我和大师先休息一下,等小林醒了通知我。”说完和了尘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走向后院。
林家三人看了看疲惫的古老和了尘,有心跟上去道个谢,却终究敌不过对林岳的担心,还是先进病房看护林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