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帝踱步片刻,忽然驻足道。
“依卿之见,当如何应对?”
苏云眼中闪过精光。“
陛下,当务之急,是按原计划火速灭南蛮。臣请陛下拨五万精兵,交与唐门麾下‘血手营’,臣亲自挂帅,星夜兼程,走南川小道,二十日内必至却南关腹地。届时突袭蛮王大寨,擒贼先擒王,另外密传煞龙军,让李天河与臣呼应,攻入南蛮,要不了一月,贼寇之患可定。”
周明帝沉吟道。
“南川小道,险峻难行,此等奇袭之法虽妙,卿若率五万大军,粮草辎重如何解决?”
苏云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铺于案上。
“陛下请看,此乃唐门暗卫绘制的南川新道,虽较旧道稍宽,却隐秘异常。臣已令沿途郡县准备牦牛千头,驮运粮草,可保大军十日之用。待至南中,以战养战,不愁补给。”
周明帝盯着地图,忽觉一阵头晕,扶案喘息。苏云忙扶住皇帝,关切道。
“陛下龙体不适?”
周明帝摆手道。
“近日操劳过度,无妨。卿继续说。”
苏云心中一紧,望见周明帝两鬓斑白,倒也未多言,人都有老去之时。
“陛下,南蛮若灭,摘星楼便失了左膀右臂,届时北羌孤掌难鸣,不战自退。且二皇子与右相若知北羌退去,必以为是他们力战之功,却不知臣已在南方斩草除根。”
“另外,南蛮一灭,波斯与大周之间再无阻碍,联合之下,也无惧大梁来犯,大周此后,便如困龙升天。”
周明帝听至此,忽然笑道。
“爱卿此计,不但破敌,还可借机削弱朝中党羽与薛安之的势力,妙啊!”
苏云正色道。
“陛下,臣此举全为江山社稷,并无党争之意。望陛下明察。”
周明帝拍其肩膀。
“朕岂会不知?只是此去凶险,朕放心不下。”
苏云慨然道。
“臣受陛下厚恩,虽万死不辞。且有唐门暗卫前驱,血手营士卒皆经百战,必能成功。”
君臣二人密谈至正午,周明帝忽道。
“卿可还记得,此前在宫中初见时,卿还是个落魄书生,如今却已能肩挑社稷。”
苏云想起往事,亦感慨道。
“若非陛下慧眼识人,臣不过一寒士耳。”
周明帝摆手道。
“勿要妄自菲薄,卿之才华,天下共睹。”
他斟酌片刻,再次开口。
“苏爱卿计策虽妙,但亲征挂帅,朕放心不下,此事交给佟全有,卿坐镇京都,关注战局即可。”
苏云早有预料,也未拒绝。
他早猜测,明帝有让他从军之意,但不是现在。
而且,周明帝将唐门暗卫交于他手,必是有其余考量,很大可能是想借他之手,重组赤焰军,作为大周秘密武器。
故而,现在的苏云,绝不可能离开京都。
这时,忽闻窗外雷声轰鸣,一场大雨倾盆而下。周明帝望着窗外,叹道。
“天公作美,此乃吉兆。”
苏云亦望向雨幕,想起婉儿昨夜之言,轻声道。
“愿此战之后,天下太平,百姓安居。”
正说间,忽有小太监来报。
“陛下,左相求见。”
周明帝与苏云对视一眼,知林若甫必是来探口风,遂道。
“宣。”
林若甫入得书房,见苏云亦在,心下了然,笑道。
“陛下与苏大人密谈许久,想必已有良策。”
周明帝笑道。
“正欲与爱卿商议,朕欲派郭将军领军五万,驰援当阳,如何?”
苏云眸光深邃,佟全有,乃是周明帝心腹之一,这郭将军,则是右相一系中人,明帝此举,应了与苏云的密谋。林若甫何等聪慧,知皇帝必有深意,当下配合道。
“郭将军深谙兵法,定能胜任。但西南边陲,亦需提防南蛮异动。”
苏云接口道。
“左相所虑极是,臣已向陛下请命,待击退北羌,便亲赴西南整军。”
林若甫颔首。
“如此甚好。”
周明帝见火候已到,便道。
“既然如此,拟旨吧。着郭中天为镇北将军,领五万大军,三日内启程前往当阳关。”
说罢,向苏云使了个眼色。苏云心领神会,退下时与林若甫擦肩而过,低声道。
“左相,西南之事,劳烦多费心。”
林若甫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回到府中,苏云便见婉儿已在书房等候,案上摆着早已收拾好的行囊。婉儿见他回来,忙迎上前。
“公子今日入宫,可是要出征了?”
苏云握住她的手,见她指尖冰凉,柔声道。
“时机未到。”
婉儿松了口气道,战争之残酷,她深有耳闻。
四目对望之间,苏云将婉儿拉入怀中,环住她柳腰,这妮子褪去冷艳外表,越发动人。
天色不早,她俏脸晕红,月光之下,美的不可方物。
如此景色,苏云食指大动。
婉儿美眸低垂,连忙说道。
“明日大梁使团离京,公子还须相送。”
苏云略微思索,此前与梁丙易针锋相对,但关键问题他今犹记。
早就听闻,梁丙易曾是唐朝北同僚,此人身上,必藏有当年隐秘。
心念及此,苏云这才罢休,一把将婉儿抱过来,温香软玉在怀,方才安心入睡。
……
次日辰时,大梁使团车驾已至京都南门。但见旌旗招展,戈甲鲜明,右相薛安之亲率礼部官员,于长亭设酒饯行。梁丙易身着素色儒衫,手扶车轼,与薛安之虚与委蛇,目光却不时望向远处官道。
“梁公万里来朝,今番归国,我当备薄酒以壮行色。”
薛安之举杯笑道,眼中却无半分暖意。梁丙易抚须还礼,正欲答话,忽见一骑青骢马踏尘而来,马上之人正是苏云,身后仅随唐虎一人。
“苏大人公务繁忙,何必远送?”
薛安之眉头微蹙,语气中略带不满。
身后同行王铁之,一双鼠目盯死苏云,但斟酌良久,倒未开口。
不为其他,当日陛下寿宴之上,他败在苏云口下,暂且不提。
那兰昭陵经由寿宴一役,父母双双西去,自那以后便辞官归乡,惶惶不可终日。
故而今再面对苏云,他三缄其口,不敢高声语。
苏云却不理会,径直下马,长揖到地。
“梁公乃文坛泰斗,苏我岂敢失礼?今日特来送别,兼听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