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康宁目送沈凌霜上山。
直到完全看不见她的身影了,陈康宁忽然仰头看向了蔚蓝天空。
“各路神仙显显灵,保佑她……”
路过的两三个妇人瞧见他这副求神拜佛的模样,好心提醒:“小哥儿,你求的哪路神啊?不能瞎拜,拜错了可是要倒霉的!”
陈康宁又惊又悔,赶紧收手,向妇人们请教。
“婶子,我想求平安、顺遂、好运的神!该往哪边拜?”
“往哪边拜都行,别往玉山拜就对了!”其中一个妇人嗤声说道:“这山上住了不吉利的人,往这里拜,可全是霉运!”
陈康宁:“……不会说话就闭嘴!要你们多嘴了!”
妇人们:“诶!你这小哥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一片好心提醒你,倒成驴肝肺了!”
陈康宁瞪眼又挥拳,“少罗嗦!赶紧走!再瞎说我可打人了!”
“疯子疯子,这玉山以后是不能来了,太多疯子了……”妇人们叨咕着,嫌晦气似的躲远了。
“唉。”
她们走开后,陈康宁颓然地靠着自行车,好在,沈凌霜这一次没去多久就回来了。
陈康宁看着她手里变得轻盈的竹篓,问道:“石大叔收下那只狗了?”
“嗯。”
沈凌霜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比昨天傍晚轻松了不少。
陈康宁很好奇,“那你接下来打算再做点什么?”
“不做什么,等过段时间再来看看小狗长得怎么样。”
陈康宁:“她病得那么厉害,你找只狗给她就不管了?你不是想要替她治好这个病吗?”
沈凌霜跳上自行车后座,悠然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
“小狗比小孩好照顾,成长速度又快,不会给慧婶婶造成太大的心理负担。”
“而且,小狗忠诚,石大叔不在家的时候,它可以帮忙看家护院,保护慧婶婶。”
“你想啊,外面说闲话的人那么多,说不定就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偷偷去打扰她……养一只忠诚小狗,就能帮石大叔省了很多心。”
陈康宁撇嘴,跨上车,慢悠悠地往回骑。
一边游荡,一边喃喃道:“狗有那么厉害吗……”
“没有。”沈凌霜言尽于此。
其实,如果提起宠物这个话题,她无论从私人情感出发,还是从商业发展的角度而言,都有很多想说的话。
因为她参与研究探讨过宠物于人类现代社会的课题,也在课题研究的过程中,参与了相关纪录片的拍摄工作。
她并不吝啬于分享她前世的见闻。
只是陈康宁不是个合适的聊天对象。
和他说话,总有种“话不投机半句多”的疲惫!
陈康宁却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似的,一路上都在问:
“你不是就在双井坪村长大吗?为什么我老觉得,你了解很多城里的事情?”
“总不能都是听你嫂子说的吧?难道你嫂子家里以前养了狗?”
“咱们现在已经是好朋友了,你有什么话就不能直接说吗?干嘛藏着掖着?”
“你看我就不一样!我知道什么巴不得都告诉你!”
“我外婆说了,小孩子不能心思太重!尤其是女孩子……哎呀,你别光让我一个人说啊!你对着顾祥麟的时候,不是挺话唠的吗?”
沈凌霜:“……”
这小子还对比上了。
算了。
看在他确实对她也掏心掏肺的份上,那就再给他一个聊天的机会吧。
沈凌霜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嫂子家以前没养过狗,但她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说是有一只小狗流浪在外,差点被公共汽车撞到。好心的教授给他喂了肉脯,带回家养了起来。”
“一开始家里人全都不同意,并且,因为这只狗的到来,还不断爆发争吵。”
“教授的妻子总说:人都养不活了,你还非要养条狗!可男人还是扛住了压力,把这只狗留在了身边,还给狗取了名字叫八筒。”
“这个男人每天都要坐乘索道,从江的这一岸到对岸去上班。”
“不知道从哪天起,八筒就摸清了他的出门规律。每天早上送主人到索道的进口处,然后到了他快下班的时间,又在索道这头,接他回家。”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连江边索道的工作人员都熟知了这只名叫八筒的小狗。大家都很喜欢它。”
“可是,突然有一天,男主人生病去世了。家里人接受不了这个沉痛的打击,而且,男人的儿子女儿们担心父亲离开之后,母亲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会因为思念过度而生病。”
“所以他们就把母亲接到了自己的新住处,也把八筒一起带上了。”
“可是小狗不懂人类世界的规则,八筒不知道他的主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它跑回了索道旁边,还是像从前一样,每天到点就去索道等着主人出现。”
“这会儿小八已经没有家了,每天只能继续靠捡垃圾,或者索道来回的乘客给它的投喂,餐风露宿地活着。”
“日子一眨眼又过去好多年了。”
“八筒原来的家人们重回故地,才听说了,八筒原来这些年没有跑丢也没有死掉,而是一直在索道旁等它的主人。”
“索道改造了,很多生活在这里的人都离开了,可八筒还在这里。”
“小狗的寿命最多只有20年,在等待主人回来的这些年里,八筒渐渐老了。”
“直到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八筒依旧像过去的很多年一样,来来回回地穿梭在家的旧址和索道之间,永远如当初一样,热切地等着它的主人出现。”
“后来,知道八筒故事的人,为了纪念这条狗忠诚的一生,在江边为八筒立了一座雕像。”
故事说完,沈凌霜的声音戛然而止。
然而,这一回,陈康宁没有立马聒噪地表达他的感受或看法。
过了好一会儿,沈凌霜才听见他带着几分鼻音问道:“这写的是什么江啊?不是咱们这儿吧?要是将来有机会,咱们一起去看看那个雕像吧!”
“这是一个虚构的故事,不是真的。”沈凌霜轻轻地捅咕陈康宁的后腰,“你……哭啦?”
“谁哭了?”陈康宁嘴硬如铁,“是有沙子进了眼睛!”
沈凌霜抚了抚他的背,“没关系的,这个故事感动了很多人,哭就哭了呗。就算你是男孩子,想哭也可以随时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