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就被挂了电话,林陌的思绪断了一瞬,然后缓缓沉重下去。
她想起沈砚高大但却有些单薄的脊背,听到了这样的话,大概会深受打击。
可是没办法,她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纠缠。
人和人之间总像有一堆缠绕不清的锁链,如果你不甩掉一端,就永远不会脱离。
范依依发来消息,说海艺近期要跟江城大学联谊交流,要在各系里推选两名代表,上次林陌在校庆上表现出众,拿到了其中一个名额。
林陌是不想离开海城的,也不想离开父母。
但她又看向了宋清如的照片,想到了沈砚。
她没办法确定沈砚会不会再来找自己的麻烦,那个男人古古怪怪,很危险。
出去避避也是好的。
林陌很快就收到了这一次去江城的学员名单,她往下滑,竟发现还有声乐系的冯宇轩,比同届生小两岁,听说是家里有点钱安排进来的。
林陌对他的印象,是开学那天,这个男生提起过宋清如的名字。
又是宋清如。
林陌皱眉,还真是和宋清如过不去了。
世界真就这么小吗?
宋清如……
宋清如,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去江城的路程,是由学校统一安排大巴车去。
只是出发那天下起了雨,秋雨可是能渗人骨子的凉,林陌不由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觉得这次路途不会顺利,她的预感一向强烈。
很快,人就到齐了,大家整装待发的上了车准备出发。
林陌正靠在玻璃上发呆,身旁忽然落坐了一个人,她侧目看过去,
是个戴眼镜斯文瘦弱的男生,但长得很漂亮。
林陌觉得干坐着有些尴尬,便主动搭话:“你好,林陌,音乐系的。”
那男孩儿笑了一下,点点头:“你好。”
然后……就没了。
林陌微微有些尴尬的收回了视线,乖乖的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早知道就不打这声招呼了,更尴尬了。
前排就是冯宇轩,他戴着耳机,昨晚他熬夜打游戏,没睡好,这会儿正补觉呢。
大巴行驶了一段时间后,突然颠簸了下。
林陌差点撞到椅子,好在旁边的男孩儿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林陌小声道谢,可刚坐稳,就听见冯宇轩不善的声音。
“会不会开车啊?给小爷差点晃下去!”
司机也没办法,疲惫的解释道:“这条路上吹落的树枝多,车走起来就是这样。”
“树枝多你不会走别的路啊?”
司机一下子不愿意了:“你这学生,怎么说话的?”
“怎么说话?我就这么说话了,怎么了?”冯宇轩站了起来,势要上前理论一般。
周围的同学看着这一幕,都没有说话,都觉得事不关己,于是高高挂起。
林陌和有几个女生却觉得不安,和司机吵架太危险了,外面还吓着这么大的雨。
可半天,两个人也都没有要收敛的意思,林陌忍不住先开了口。
“你们如果要吵,就把车先停下来吵。”
冯宇轩一顿,挑了挑眉,回头,似乎很诧异她敢管闲事。
“又是你,你什么意思啊?”
看来冯宇轩也认出林陌就是开学那天盯着自己看的女孩儿。
倒不是对她这张脸有什么深刻印象,她的长相不算太精致,胜在皮肤白而已,但冯宇轩不会忘掉有这么一个人会和宋清如那么像。
林陌垂下眼,并不打算和他争出个所以然来。
“我是为了大家好,如果出了事,你能负责吗?”
冯宇轩听到这话,顿时眯起了眼,眼底浮出戾气:“你说什么?”
林陌看着他,问道:“我说,你是准备在这里发疯吗?”
“你……”
林陌身旁的少年忽然平静开口:“如果你们其他人决定继续看热闹,那么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出现在明天的社会新闻上,标题就是【学校大巴因人为因素,发生意外】。”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有的人觉得很有道理,毕竟这几年这样的新闻越来越多,不能侥幸。
于是,大家的声音此起彼伏了起来。
“是啊,要是真出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师傅,雨天路滑,慢一点吧。”
“当少爷也别在这个时候当啊,咱们海艺有钱人比比皆是,在我们这儿装什么。”
冯宇轩一时之间哑口无言,想回怼也不知道该对着谁,最后只能愤愤的瞪了一眼林陌,又重新坐了回去,暴躁的戴上了耳机。
风波平息,林陌松了口气,看向了身旁的少年。
“谢谢你啊。”
男生摇头,说道:“你该在解决问题前,先学会保护好自己。”
听到这话,林陌猛的一怔,再看过去时,少年已经拿出了书,看样子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林陌不由紧锁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怎么觉得这句话……很耳熟。
——
江城一下雨,整个城空气都是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阴沉的厉害。
沈砚下了车,陈特助下车给他撑伞,他望向一片黑压压的陵园,抬手拒绝了
于是,他一个人打着伞,踩着青石板走向了宋清如的墓碑,脚步有些微微的踉跄。
雨水滴答,砸在地上,溅起细碎水花。
男人站在了墓碑前,久久没有说话。
三年了,他还是没办法真的相信自己的爱人变成了一捧安静的灰。
尤其是,死的人本该是他。
沈砚低着头,放下了伞,把准备的向日葵放在了石碑旁。
任凭雨水将头发淋湿,他伸出手指摩挲着宋清如的照片,喃喃说道。
“这向日葵,就是从玫瑰园里长出来的,我替你种成了,喜欢吗?你在江城怎么样?我昨晚……昨晚……”
说到这,沈砚忽然停住了。
他看着那束向日葵,心脏处忽然传来了密集的疼痛。
沈砚缓缓蹲下了身体,雨水顺着头顶淌下,声音嘶哑的厉害,语气悲拗:“我昨天,又梦见你在哭了。”
又梦见宋清如在哭,影子在老屋空荡荡的房间走来走去,可他进不去,只能看着她从楼上跳下去,连哭都哭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