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还是晚上，得十点多了。”
徐志国掐灭了烟，抖抖腿，“袁先生你说哪有这种讲究，晚上挖坟，多吓人啊，也就我们兄弟几个胆子大，要钱不要命了。”
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还是给徐志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提起来仍觉得发怵。
徐志国叼着烟嘴，唏嘘道：“也是年轻，一身劲，只要给钱，什么活都能干，哪像现在啊，生意真是难做，唉，不说了，干活去了，袁先生您有事再招呼。”
说完走到旁边，打电话找人运送黄土。
见状，袁牧也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休憩。
徐志国的话并不是全无用处。
有道是：半夜挖坟，恶鬼上门。
不管什么坟，动了都容易招惹灾祸，祖坟更是不能妄动，就算方家也想迁坟，至少也得是白天，找个吉时，晚上动土，分明是破坏坟地风水。
如此浅显的道理，方长雄不可能不懂，除非是遇到了某种特殊情况。
莫非……
方家祖坟的风水几年前就出了问题，所以急于迁坟。
风水受损，就把主意打到了夏家的头上。
这么想来倒是合情合理。
袁牧顿时觉得自己距离真相只差临门一脚。
方家祖楼有六层，虽然袁牧没去一二楼，但听人皮鬼童的讲述，一楼和二楼摆放的都是祖辈的牌位，一楼牌位的数量多，二楼只有一个。
这个牌位很可能是祖坟里埋着的那位。
从祖楼出来的时候，袁牧观察过方家祖楼周围的环境，并没有找到方家祖坟，楼宇附近是大片平坦的空地，树木按回字形栽种，场面一览无余。
之后袁牧又安排人皮鬼童去探查，得到了同样的结果。
方家祖坟并不在园区内！
显然，方家祖楼是个幌子，祖坟早就被迁走了。
这件事本身就奇怪。
上海苑的风水已经是罕见，有什么地方能比得过天生的风水宝地？再者，既然祖坟已经迁走，方家每年清明祭祖，又何必继续装模作样。
搞清楚这些问题，想必也就清楚了方家和黑袍人，邱元吉之间的关系。
思索间，时间悄然流逝……
约莫四十分钟后，一辆豪车高调的驶入园区，发动机和踩油门的声音极为明显。
“那不是方家老爷子么？”
“方家祖楼出事了？”
“都冒烟了！怕不是里面着火喽。”
工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到袁牧耳中。
袁牧回头看去，方长雄已经下车，在他旁边，站着一位亭亭少女。
少女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纤瘦高挑，夏浅浅曾经给袁牧看过照片，认出来这位就是方家大小姐，方若若。
二人站在祖楼外围，十几个人站在正前方举着水管灭火。
灭火？
袁牧疑惑的挑了挑眉，祖楼的火一个小时前不就已经灭了吗，怎么这会儿又烧起来了？火势看着比之前还要凶猛！
滚滚浓烟四起，砖石瓦砾不断的往下坍塌，六层高楼已然不复曾经的宏伟。
“这么大的火，方家祖楼怕是保不住了。”
“真可惜了，听说修缮的时候还花了不少钱，就这么没了。”
“一大早就碰到这种事，咱们这会儿动工，是不是有点晦气？”
“头儿，要不你去问问袁先生，咱们换个时间再干。”
“问问吧，别像之前那回……”
“去你大爷的，净说些晦气话。”
工人纷纷停下手头的活儿，抻着脖子看热闹，徐志国抹了抹汗，看着远处的烈火，感觉空气里都是烟熏火燎的味儿。
施工也讲究风水吉时，搁以前，动工的头一天就得买些水果贡品，供奉土地神。
“成，我去问问。”
徐志国扔了铲子，走到袁牧跟前，把兄弟们的提议说了。
“这年头不兴什么迷信的说法，但老一辈传下来的话多少也得听，动工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遇水遇火，不吉利。”
徐志国说话声音都不敢太大，生怕担心得罪大老板，丢了差事。
“害，袁先生，您别怪我多嘴，以前我和兄弟们在村里盖楼，旁边那户人家做饭没看灶，着了火，火势不大，我们几个就没在意，结果盖楼盖到一半，隔壁没灭掉的火星子把院子里的干草点着了，差点烧死一个弟兄，听着邪乎，但都是真事！”
现在说起这件事徐志国还心有余悸。
他腿上有个拳头大小的疤，难看的很，就是那次烧伤造成的。
徐志国又点了根烟，猛抽一口，烟圈都没来得及吐，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
方家祖楼，彻底塌了！
“卧槽，真塌了！”
“说没就没了，这楼听说修缮花了六位数！”
工人们冲到前头，看这难得一见的景象。
火势渐小，耸立的高楼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
“怪可惜的。”
徐志国唏嘘道：“怎么好端端的能烧这么大火呢，修缮的时候没做防火处理？该不会搞了个豆腐渣工程吧。”
凭借现在的防火技术，如果不是故意往墙壁地面泼油泼酒，很难引起大火，更何况是足以烧毁一整座楼宇的火焰。
袁牧混在人群中，凝视前方。
确信除了他以外，还有第二个人，放火烧了方家祖楼！
仅凭一张黄符，袁牧很清楚，符火是不可能将整座楼宇点燃的，更不可能火势燎原。
符火是特殊的火焰。
烧阴气焚煞气，一切不洁阴晦邪物都可以受到符火的灼烧，除此以外还能用来照明。
符火也能点燃寻常的纸，木头。
但烧不长久。
所以，袁牧才敢动用符火烧楼，是想先给方家一个下马威，也是舒口心中恶气。
一个小时前，符火就已经熄灭。
符火不会留下火星火种，本身是以黄符为媒介，灭了就是灭了，不可能重新烧起来，所以是有人放了第二把火！
目的就是想烧毁这座方家祖楼！
至于是谁下的手，袁牧心中有几个人选。
首先是黑袍人，但他昨晚更有机会下手，没必要等到白天。
可能性不大。
其二，方长雄，方老爷子。
论起来，他比黑袍人更有理由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