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摇了摇头,伸手道:“拉我上来!”
赵贞与两个衙役,下到深坑中,拉住陈洛的手,用力将他拉了上来。
陈洛‘呼’出一口浊气,指着一片狼藉道:“让两个兄弟,下去把那些碎土清理出来,把这‘埋’上吧,时间久了,两边什么也没探出来。”
赵贞听着陈洛语气中藏着信息,没有多问。
他指挥着几个衙役,先叫一个人下去,把碎土清理出来,接着爬到上面,把一块块木板又压了回去。
因为担心木板的缝隙,会掉落下去泥土,陈洛把自己的衣服,撕成一片一片,挡住了缝隙,然后叫人填土。
看着深坑被填上,又叫人用脚踩瓷实,将这里恢复原状,并提来一桶水,泼了上去。
此时,也刚刚晌午。
陈洛对赵贞道:“叫兄弟们去把工具还了,我请大家去吃顿小酒。”
赵贞知道陈洛是想堵这些人的嘴。
是不想他们打听太多,本想说不用,但一想,还是答应下来。
陈洛让班念舟,找了个离混堂不远的饭铺,一群人坐了满满一大桌,要了二十几道菜,一筐杂粮馒头,大家吃得别提有多开心了。
赵贞始终看着陈洛,见他不说,只能不问。
陈洛对班念舟道:“念舟,拿个鸡腿先跟我去趟混堂,把我的脏衣服,到家给我换身干净的。”
班念舟正吃着杂粮馒头,还没站起,赵贞已经把半只烧鸡,都塞到了他的手中。
“你家大人的事要紧,快去。”
“哦!”
班念舟都没反应过来,就捧着半只烧鸡,跟着陈洛走向隔壁混堂。
“大人。”
进了混堂,陈洛便对班念舟说道:“你现在去一趟皇城司,通知阮统领,让他换下明光铠,带几个好手过来。”
“来这儿吗?”
班念舟指着混堂里人来人往,有些纳闷。
“嗯。”
“是。”
班念舟啃了口烧鸡,又咬了口杂粮馒头,立即离开。
陈洛拿出二十文钱,进入温室,把衣服脱光,走进了温室中一个两丈见方的池子。
这池子应该是直接在地上挖出来的,然后在这个基础上,才搭建的温室。
此时,混堂里因为晌午,人本也不多。
陈洛跳进水池,开始冲刷身上的臭味儿。
水比想象中的要凉。
但陈洛也没办法,家里条件其实也不太好,这是唯一能洗澡的地方。
就在陈洛等阮仲的时候。
望火楼所在的小院,门口停下一辆马车。
廖天齐从马车上下来,看了看上面的望亭,见上面的衙役,正在啃着半只烧鸡,眯了眯眼,推门而入。
来到望火楼下,廖天齐仰头喊道:“差爷?”
上面衙役探出头,见廖天齐穿着华丽,颇有贵气,不敢得罪,咬着烧鸡道:“老爷有事?”
廖天齐道:“我方才听到你们这边吹响了号角,可是这城中,哪儿走了水?”
“啊……没……”
衙役刚说一个字,忽然想起刚才给自己送烧鸡的赵贞,便道:“没有走水,是我们赵大人,测试我们的反应速度呢?”
“测试反应速度?”
廖天齐仰头仰的难受,“我能上去跟你聊聊天吗?”
衙役犹豫了下,把半只烧鸡藏在身后,“这里是五城兵马司,闲杂人等不能上来的。”
廖天齐走到扶梯前,不由分说就往上爬。
但他终究没那个体力,且拔了一丈来高,就感觉有点恐高,便打消了念头。
他退回到地面,昂着头道:“刚才陈洛陈大人,是不是上去过?”
衙役一怔,发现这人问的问题,赵贞都叮嘱了。
他赶紧摇了摇头,“没有上来,你怎么知道陈洛来过?”
廖天齐道:“刚才看到陈洛陈左评事,从这里离开,我与陈大人是好朋友,想必是到高处采风?寻找作诗灵感?我也想上去瞧瞧。”
“陈洛陈大人的确想上来,但因为恐高,爬了一半又下去了,为此手还被扶梯上的倒刺,割了个口子,用了好几盆水洗手,才把血止住。”
他指着下面泼过水,还没干的地方,又道:“不是不想让老爷上来,这是我们粗人的活,老爷您身子金贵,真不值得上来!没啥好看的景儿!”
廖天齐看着地面上被泼湿了的地面,呵呵笑了笑,拱手道:“那就不打扰差爷了!”
“老爷慢走!”
“嗯。”
廖天齐走出望火楼所在院落,实在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便又回到了马车上。
马车的车厢内。
张三卦看着上来的廖天齐,皱眉道:“师兄,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廖天齐摇头,“你应该是算错了吧,这就是一个望火楼,这里能有什么危险?”
张三卦道:“我刚才未能脱身,所算的卦象中,一会儿大吉,一会儿大凶!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乱的卦象!”
“想必是你技艺还未到家!”
廖天齐随口道。
张三卦则摇了摇头,说道:“这个陈洛,怎么这么难推算他?难道他身负大运,我等算不透他?”
廖天齐颔首道:“应该是吧,我曾对他起过两卦,结果,卦象显示,他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人!”
“不应该存在的人?这个卦,怎么解?”
张三卦反问。
廖天齐摇了摇头,“师父没死前,提过一嘴,但没有解释,不应该存在……可他明明存在啊!”
张三卦道:“你的卦象乱,我的也乱,师兄,这个人不能留!”
“还用你说?”
廖天齐白了张三卦一眼,突然声音严厉道:“为何当街设计沈无忌?难道你没吸引我的教训吗?”
张三卦不语。
廖天齐接着道:“如果不是我走了一招看起来高明,实在愚蠢的棋,我根本不用曝露沈家的存在,我也没想到,你会背着我,跟沈家合作,他们配吗?”
“那镇南王配吗?”张三卦反问。
廖天齐被问得语塞,好半天才道:“一切原本都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确定了陈敬南要走之后,事情开始往不可控的方向在发展,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
张三卦道:“说那些都晚了,师兄,帮个忙,你也起一卦,看看陈洛今天,会不会前往内染院?”
廖天齐摇了摇头,“今日不宜起卦,我出门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还有,不要跟那个尘鸿走得太近,他……不正常的!”
“能比丁炜还不正常?”张三卦反问。
廖天齐又一次哑口无言。
张三卦道:“师兄怕我将来骑在你头上吧?你放心,不管咱们师兄弟谁成,都是咱们奇门的造化!”
“哎。”
廖天齐不再多说,让车夫赶路,离开了望火楼。
他从侧边的帘子中看向望亭,看着上面正啃着半只烧鸡的衙役,问道:“五城兵马司的膳食条件,这么好了吗?都能吃上烧鸡了?”
张三卦对这个不感兴趣,而是又掏出六枚铜板,在车上卜了一卦。
卦象显示大吉。
张三卦便道:“我算到了陈洛今日将要与尘鸿碰面,而代表尘鸿的气,有五口,陈洛只有一口。”
廖天齐放下厢帘,看着张三卦卜出的卦象,沉思道:“你的意思是,今天,陈洛会进内染院?”
张三卦看着卦象说道:“对,卦象显示他会进两次,一次大凶,一次凶!”
廖天齐纳闷道:“为什么,要进两次?”
“这个……”
张三卦摇了摇头,“许是第一次进去,尘鸿不清楚他的实力,没有动手?”
廖天齐想到了一种可能。
陈洛有且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从镇南王府的马厩后的秘道,进入内染院。
可那条秘道,知道的人极少。
连他的这个师弟都不知道,更别说陈洛。
廖天齐道:“尘鸿现在是什么实力?”
“他说比他师父弱不了多少,只差是不是在主场,如果是主场,玄都大法师可能也讨不到便宜。”
张三卦回道。
廖天齐摇了摇头,“别听他吹,要看他的真正实力,跟自大的人在一起,比遇见强大的对手,更危险!”
“放心吧师兄,我有分寸的!”
张三卦收起六枚铜板,心中大定。
廖天齐载着张三卦来到了一处简易的茅草屋,让他下了车,他则让车夫,赶紧回了镇南王府。
他来到了王府东侧的马厩,上到观望楼,见着当值的护院,询问道:“王府周围,可有异样?”
“回廖先生,没有任何异样,”护院说完,‘哦’了一声,“对了,有一个赶路的商贾,站在这边,对着咱王府的院墙撒尿,被我骂了一顿,跑掉了。”
廖天齐趴在观望台,往院墙下看了看。
秘道入口的那条排水沟,刚好寒风吹过,吹得枯草,沙沙作响。
护院道:“要我放个梯子下去吗,廖先生?”
廖天齐摆摆手,“不用,你做得很好,哪怕是有人在这里对着王府的院墙撒尿,也要赶走!”
护院受到表扬后,大声道:“是!”
廖天齐拍拍护院肩膀,从怀中掏出一钱银子,递到护院手上,“最近几日都不太平,这个角落,绝对不能乱,辛苦几日。”
“是!”
护院得了一钱银子,原本的午休睡意,瞬间无了,精神极度亢奋。
“嗯。”
廖天齐拍拍对方肩膀,回望了一下少府监方向的望火楼,那上面的衙役,比蚂蚁还小。
“一定是我最近太累了!”
廖天齐摇摇头,下了角楼,只留下一脸亢奋的护院,眼睛像雷达一样,四下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