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楚允晏一直在和顾凌寒闭关,鹿言那天的疑问也无从解答,他只好暂时将其抛之脑后。
久而久之,他竟真忘了这事。
入了九月后,日子便过得愈发快了,鹿言直到某日一觉醒来看见院子里落了雪,才发觉又到年末了。
今年的雪格外大,洋洋洒洒落了好几天,鹿言不乐意去清理院子里的雪,于是他院子里的雪便积了厚厚一层,几乎要没过人小腿。
林海有天来看他,还摔到了雪里,整个人变成了个大雪球。
鹿言本不想笑的,但是林海那憨态可掬的模样实在好笑,他还瓮声瓮气叫鹿言——“江师兄您能拉我一把吗?我起不来了。”
于是鹿言没忍住便笑起来了。
最后他去拉林海时,也栽了个跟头。
星落把他捞出来的时候,他也成了个小雪人。
星落见他呆呆傻傻地半天没反应过来,也忍俊不禁。
鹿言摔了那一跤后,不知怎么受了冻,竟然又病了。
重阳那阵子他病了一次,刚入冬他又病了一次,刚好没多久现在又病了。
鹿言喝着苦得要命的药,暗暗发誓明年一定加强锻炼,原主这身子太弱了。
他病了两天,就到年关了,楚允晏他们是腊月二十五那天出关的。
一出关白宛翎便拉着上官楚玉和楚允晏去见鹿言了。
他们每一个人都突破了,鹿言很为他们高兴。
但是高兴之际也有点担忧,因为前几天他听郭师伯说唐无越也突破了。
幸亏宗门大比是一甲子一次,距离下一次还有五十多年,有足够的时间来应对。
“整日里病怏怏的,你啊,别没等八年后我取你性命就病死了。”楚允晏说话向来说话不好听,大半年过去了,对着鹿言也还是这样。
鹿言喝着药,懒得搭理他。
楚允晏看人不理他,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包点心。
是酸柿饼。
鹿言喜酸甜口,偷溜下山最爱吃的其实是临江阁的青梅酥和酸柿饼。
但是为了装原主他每次都要买一堆芙蓉糕和栗子酥做遮掩,然后那些东西全进了楚允晏和白宛翎肚子里。
上官楚玉不爱甜食,吃得很少。
“你……”鹿言本来喝药苦得脸都皱起来了,看到楚允晏给他拿了酸柿饼,眼睛都瞪圆了,他道:“你为什么……”
“下山陪师姐采买年货顺带买的,我不爱吃,勉为其难送你了。”楚允晏冷冷地说着就要起身,他说:“你这屋子里热死了,我出去练剑了。”
“外面积雪还没清。”鹿言心里一阵感动,他想,楚允晏口是心非的样子还挺可爱的,但他没戳破。
“我有清雪符。”楚允晏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鹿言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去院子里清雪,拆开点心包,拿了个柿饼吃。
酸酸甜甜的,果然很好吃。
今年除夕和去年也没什么不同,无论是对鹿言来说,还是对楚允晏他们来说。
鹿言照例和江徵还有月思岚吃了年夜饭,照例去拜访了那些叔叔伯伯,而后同月思岚一起回了水月派。
江徵本来不打算去的,鹿言好说歹说,撒娇卖萌,愣是让人跟去了。
不仅跟去了,鹿言还看见江徵在和月知茂说话的时候偷偷拉了月思岚的手。
月思岚没挣开,很自然地让他握住,一直到回房休息才松开。
鹿言嗑了一嘴父母爱情,整个人都乐呵呵的,唐无越见他这样翻了个白眼:“一天天净知道傻乐呵。”
鹿言心情好,不打算和他计较,哼着歌就回房睡觉了。
鹿言照旧和月思岚在水月派待了半个月才回万剑宗。
今年楚允晏和白宛翎总算没有需要补考的了,但几人还是去藏书阁泡了几天。
不过到今年二月初二,鹿言才知道顾凌寒是二月初二生的。
他本想也给顾凌寒庆贺一下,但顾凌寒拒绝了,转身就去青峰崖上闭关了。
鹿言只好去山下给人打了半壶酒,托褚师伯送进去。
很快又再度开了春,天气暖和起来后,鹿言为了强身健体,央着上官楚玉教他三招两式。
不过他实在笨,上官楚玉和楚允晏轮番教,也没学会多少。
他又娇气,练一会儿就哼哼唧唧说胳膊酸,上官楚玉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笨死了,又错了。”这天上官楚玉不在,是楚允晏教的鹿言,楚允晏看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他连忙叫停。
“哪里错了,明明就是这样的。”快到中午了,鹿言又累又饿,他委屈道。
“是我教你还是你教我?”楚允晏挑眉道。
“我明明找的上官楚玉教我,你是自告奋勇来的。”鹿言小声反驳着,就要去喝水。
“那你去找上官师兄教你啊,看他有没有空。”楚允晏抱着臂,冷哼了一声。
上官楚玉突破金丹三阶,如今也能去执勤了,今日刚好是切磋日。
“他没空,我找宛翎。”鹿言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茶,他说:“宛翎没空我找星落,星落没空,我还能找林海,我人缘好,愿意教我的一大把。”
楚允晏切了一声,他有些不高兴,没好气地说:“那你去啊,我还懒得教你呢,浪费我时间。”
楚允晏说完就要走,鹿言看他要走,瞪大了眼,心里寻思这小孩怎么气性这么大呢。
“你去哪里?”鹿言别别扭扭问。
“练剑。”楚允晏冷冷道。
“不在剑灵峰练吗?”鹿言着急追了几步,问。
“不了。”楚允晏回头,他没好气地说:“你江少主人见人爱,来看你的人能排到剑灵峰山底下,我怕我没地方落脚。”
楚允晏说完就大步往法阵方向去,不等鹿言说什么就没影了。
“不是……”鹿言气笑了,他也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小心眼,一句也说不得。
“脾气这么大,以后你那些后宫怎么受得了你。”鹿言小声嘟囔着,回房间休息了。
反正今天练了一上午,他觉得够了。
……
楚允晏一个人来到了剑心峰后山,在空地上舞了一套剑法。
白宛翎突破金丹后,商伯颜说需要她,她几乎是常住剑玉峰了,不怎么回剑心峰。
上官楚玉除了睡觉,也不回来。
顾凌寒在青峰崖闭关还没出来。
于是剑心峰冷清得像是荒废了。
楚允晏一套剑法舞得行云流水,剑仿佛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随他而动,阵阵生风。
风吹过林间,树叶沙沙作响,剑的破空声不绝于耳。
楚允晏最后一剑刺出,不远处的树上便多了一个剑痕,他收剑,长呼了一口气,终于把心里的郁结排了出去。
那个家伙,居然也不来找他,真是的。
他紧接着又忍不住想。
不对,他为什么会希望那家伙来找他啊!
楚允晏连忙晃了晃脑袋,把那人的身影甩出去。
他心不静,必须得再舞一套排排杂念。
他刚要动,林间传来一声怪异的嬉笑声。
楚允晏蹙起眉,往那笑声传来的地方看去——什么也没有,他也没感受到妖魔的气息。
他以为是自己多想了,正打算继续舞剑,他手心一痛,差点让他把若雪丢了出去。
他垂眼看着自己手心,他记得顾凌寒在他手心画了个防止别人察觉他是魔的符咒……
这咒是遮蔽气息的,不应该会刺痛才是。
林间又起风,可树叶被吹动却似破风箱一样嗬嗬作响。
楚允晏觉得怪异,他握紧若雪,怒喝道:“谁在装神弄鬼?!滚出来!”
风止了,没有人应答。
楚允晏蹙紧眉头,他转身就要走,却听见了鹿言叫他的声音:“楚允晏!”
楚允晏正要怀疑是不是妖魔故意迷惑他,就见鹿言从林间走了出来,他看见楚允晏叹了口气道:“总算找到你了。”
楚允晏看人走近,握紧若雪,生怕对方是妖魔变换的。
“干什么这样看着我?还在生气啊?有什么好生气的,要你教要你教,没你不行,好了吧?”鹿言不明白为什么楚允晏这样奇怪地盯着自己,伸手去拉人:“好了,走吧。”
楚允晏躲开他的手,内心疑云未消,他说:“我会自己走。”
鹿言看楚允晏转身就走,不由得在后面翻了个白眼,小声吐槽:“真难哄,以后谁和他结成道侣谁倒霉。”
鹿言想着,不由得为白宛翎在心里点了根蜡烛。
两人离开后,林子里又起了风,嗬嗬嗬像是谁在笑,而后林间飞快闪过了一个黑影。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