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论功行赏,我更在意其中警示。”
叶飞打断道:“若非倪学东执念作祟,苏赵两家恐遭不测。”
他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在东阳,恩怨不过面子之争。可自那事后我方明白,星星之火亦可燎原。”
武娇俪指尖蓦地收紧,茶汤泛起涟漪。
她终于听懂叶飞的弦外之音——这青年并非怯懦,而是见识过野火焚身之危,方对每粒火星都严防死守。
“倪学东那事纯粹是个意外。”
武娇俪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这人能在江南年轻一辈里排进前三,身后还站着朱荣江这个干爹——你应该最清楚那位的分量。”
她话锋一转用指尖轻叩桌面:“整个东阳能和他掰手腕的不过五指之数,这样想来是不是安心些?”
“但风险只要遇上一次就够呛。”
叶飞烦躁地扯松领口:“你该不会觉得这种刺激体验很有趣吧?”
武娇俪突然露出狡黠笑意:“其实要解决你的困扰也不难。”
原本瘫在沙发上的叶飞瞬间支起身子:“怎么说?”
“你看我堂哥武三原,年轻时可比你野多了。”
她端起青瓷茶盏轻啜:“可谁敢动他身边人?连当面叫板的都没几个。”
叶飞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武家嫡孙和普通老百姓能相提并论?光是你祖父的余威就够震慑八方了。”
“没错,这就是关键!”
武娇俪啪地放下茶盏:“江湖规矩就是欺山不欺庙。只要你在台面上足够耀眼,那些魑魅魍魉自然不敢玩阴的。”
见叶飞若有所思,她趁热打铁道:“萧千现在为什么偃旗息鼓?就因为我当众认证了你的价值。若换成半个月前,以他的作风早对你亲友下手了。”
“所以需要继续造势?”
叶飞摩挲着下巴:“就像昨晚在武少派对上那样?”
“但说实话……”
他突然泄了气似地靠回沙发:“这种交际应酬实在让人心累。真要扬名立万,我大可以把给玉峰大师诊治的视频放出去。”
武娇俪闻言手指微颤,茶水在杯口荡起涟漪。
这话倒是点醒了她——若真动用这张底牌,何止江南六省,整个杏林都要为之震动。
就在众人惊叹于叶飞揭穿周星宇骗局时,武娇俪的注意力却停留在更深的层面,反复回放手机里的对话片段。
她突然意识到叶飞与玉峰大师的关系,远非普通交情可比,那种毫无拘束的互动里,分明透着情同祖孙的深厚情谊。
“你藏得也太深了吧?”武娇俪倚着栏杆轻叹。
叶飞把玩着竹制茶杯:“树大招风的道理你比我懂。”
“既然这样……”
武娇俪忽然正色道:“你该走第二条路了”
“怎么说?”
“搭建属于你自己的保护网。”
她指尖蘸着茶水在石桌上画圈:“不是单纯认识几个大人物,而是真正能为你所用的力量。”
叶飞摩挲着杯沿苦笑:“有必要吗?”
“你以为单枪匹马能走多远?”
武娇俪凝视着池中锦鲤:“江湖从来不是独行侠的舞台”
池面倒影里闪过叶飞微蹙的眉头。
“都说江南王名号威风八面。”
“难道不是?”
“我爷爷常念叨这是当年被架上火坑的烫手山芋。”
武娇俪卷着发梢自嘲:“要不龙隐会刚踏进江南地界,我们武家何必退避三舍?”
这话倒让叶飞愣住了,堂堂武家真会忌惮外来势力?
“知道倪学东为什么对柳莹莹死心塌地?”
“不是男女之情?”
“柳家老爷子留下的遗产才是关键。”
武娇俪压低声音:“江南十三个堂口里,九家当年都是跟着柳老闯江湖的。”
叶飞手中茶杯险些脱手,他记得有人提过柳家势力,却没想到如此庞大。
“去年我堂哥在酒会上对柳莹莹献殷勤。”
“老爷子直接放话再敢招惹就家法伺候。”武娇俪模仿着祖父的腔调
叶飞会心一笑:“看来柳老余威犹在。”
“最难得是柳家从不张扬。”武娇俪望着远处飞檐,暮色中的琉璃瓦泛着微光。
“这有什么说法吗?”
“大约十五年前柳老鼎盛时期,连我祖父都要避其锋芒。后来经历些变故,逐渐退隐幕后。”
武娇俪指尖轻点咖啡杯,突然意识到跑题,连忙拉回重点:“不过无论时代如何变迁,真正能立足的永远是硬实力。”
见叶飞依旧困惑的表情,她换了个角度解释:“直白地说,在江南地界,从二十年前到现在,敢正面触怒柳老的人不超过这个数。”
说着竖起三根手指:“当然,表面不敬的人确实不少。”
“那岂不是……”叶飞刚要开口就被打断。
“但你要知道,柳老手里的底牌可从来没有减少过。”
武娇俪突然屈指敲击桌面,发出清脆声响:
“前年有个不知死活的暴发户,以为柳老退休好欺负,结果三天时间,对方旗下七家公司全部停摆。”
叶飞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说白了就两条路。”
武娇俪竖起两根玉指:“要么学我堂哥武三原走明星路线,顶着金字招牌招摇过市;
要么就像柳老那样,默默织就人脉网,平时不显山露水,关键时刻能调动资源碾压对手。”
这席话让叶飞想起前日追查绑匪的窘境——赵富联被劫时,自己空有身手却无情报网,最后只能求助龙智飞。
若有柳老那般根基,何至于处处受制?
“你这思路……”
叶飞忽然轻笑:“倒像是劝我当个隐形大佬?”
“只是觉得你过于忽视自身优势。”
武娇俪托腮笑道:“别人都是虚张声势,你却守着真金白银发愁包装盒。这种反差实在少见。”
晚风掠过餐厅露台,叶飞望着江面星火若有所思。
当侍应生端上牛排时,他突然问道:“如果现在开始布局……”
“五年初见成效,十年可成气候。”
武娇俪切开肉排,汁水渗入餐盘:“不过以你的能耐,或许能走条新路。”
临别时霓虹已亮,叶飞望着对岸璀璨楼群忽然道:“或许该找柳莹莹聊聊?”
“明智的选择。”
武娇俪将车钥匙抛给门童,转身时裙摆扬起弧度:“需要引荐随时找我——虽然我觉得你自己就能敲开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