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望着满天繁星,想起早逝的爹娘。
若是他们能看见这青砖灰瓦的院落,该有多好。
忽然,西厢房传来窸窣声。
乔青青披着外衣出来:“爹,你怎么还不睡?”
";想起你祖父祖母了。";乔北年摸摸女儿的头。
“他们要是知道大郎以后能读书,青青你这么小年纪就能养家,不知该多高兴。";
原来是想念亲人了呀。
乔青青挽住父亲的手臂:“阿爹,咱们在院子里种棵梨树吧。”
“你以前不是说过,祖父最爱吃梨吗?”
乔北年笑了:";好,就种梨树。等结了果,给你祖父供上。";
两天后,天还没亮,乔家新砌的灶房就飘出炊烟。
柳兰花,苗氏,大壮娘,还有几个相熟的媳妇在灶前忙活,大铁锅里炖着腊肉,案板上堆着新磨的豆腐。
乔青青带着乔大郎,还有卢勇在院子里摆桌椅,借来的八仙桌排成两排,青砖地上洒了清水压尘。
“乔家这房子建得可真气派啊。”
陈大娘挎着篮子进门,篮子里装着贺礼,一包红糖和几个鸡蛋,还有一些青菜。
晌午时分,院子里坐满了人。
乔北年端着酒壶挨桌敬酒,脸上带着笑,却总觉得有道目光如芒在背。
果然,酒过三巡,刘大头说话了:“北年啊,你们家现在算是彻底发达了。";
柳兰花正在添茶,闻言手一抖,茶水溅在刘大头新做的衣服上。
刘大头却不在意,眯着眼继续说:";咱们村里人这些年,可没少帮衬你们乔家。你可不能忘了乡亲们啊。";
院子里忽然安静下来。
乔北年放下酒壶,正要开口。
村长已经拍案而起:";刘大头!乔家已经拿了一百两出来给村子盖祠堂,你还想他们怎么帮?”“
“难不成,你还想他把陛下赏赐的银子,全部拿出来分给村里人吗?";
刘大头讪笑着:“村长,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村长冷哼一声。
“今天是乔家的好日子,人家不计前嫌请你来,你别不识好歹!”
他说完,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
村民们纷纷低下头,有几个和刘大头走得近的,更是往人群后面缩了缩。
这时,乔青青凑到乔北年耳边低语了几句。
乔北年点点头,朗声道:";各位,我乔北年很感激这么多年来,乡亲们的帮衬。”
“趁着今天这个大喜日子,我决定再拿一百两出来,捐给村里的私塾。”
院子里响起一片抽气声。
乔北年继续说:";这笔银子,一是帮温先生修缮私塾,添置新桌椅。”
“二是买些笔墨纸砚,只要是咱们村里去念书的孩子,都能领一套!”
他闺女昨晚说了,以后家里每隔三个月,都会有一笔进账,家里以后不差钱。
今天这事已经被人当面提出来,他们家又不想平白无故给人分钱。
那只能把钱投到私塾里,对村子也是一种贡献。
有孩子去念书的人家,他们一定会领乔家的这一份情。
生活在一个村子里,名声还是很重要的,所以这笔钱,一定要花得有价值!
马家两兄弟立刻带头叫好:“乔家好样的!”
其他村民也纷纷附和,院子里又热闹起来。
乔青青看见阿爹松了口气,悄悄擦了擦额头的汗。
把所有人都送走后,乔北年站在新砌的院墙下。
乔青青端着一碗醒酒汤过来:“爹,喝点汤吧。”
乔北年接过汤碗:“闺女,你说,咱们这样做,真的能堵住那些人的嘴吗?”
乔青青开解道:";爹,想那么多干嘛,咱们问心无愧就好。”
在她看来,用钱能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事!
就在她以为事情到此为止时。
半个月后某一天,修缮私塾的工程刚开工就出了岔子。
这天,乔青青带着乔大郎在村子里转悠,远远就看见私塾门口围了一群人。
刘大头站在台阶上,手里攥着一把生锈的锄头,冲着底下的人喊道。
“都给我停下!这私塾的地基是我刘家之前让出来的,要动工得先问过我!”
村里的泥瓦匠老张急得直搓手:“刘大头,这话从何说起?乔家可是给了工钱的...”
“给工钱?”刘大头冷笑一声。
“那我的地钱呢?这些年私塾占着我刘家的地,可曾给过一文钱?”
乔青青挤进人群,看见温先生站在廊下,脸色发白。
私塾的房梁已经拆了一半,露出里面腐朽的木料,要是今天不能继续施工,赶不上雨季前完工,孩子们就得停课了。
乔青青上前一步:”刘叔,您说这地是刘家的,家里有地契吗?”
刘大头一愣,随即梗着脖子道:“地契?这村里谁不知道,这地原本就是我刘家的!”
村长匆匆赶来:“刘大头,一天天不消停,你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刘大头指着私塾的院墙:“村长,您给评评理,这地是不是我刘家的?”
村长皱眉:“当时不是说好是捐给村里办学用了吗?怎么现在又拿出来讲?
”捐?“刘大头打断道:“我爹可没说过是捐!”
“这些年我刘家没要过一文钱,那是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
“如今乔家要修私塾,总得给我个说法吧?";
乔青青明白了,他是冲着乔家来的。
看着刘大头得意的表情,她忽然想起前几日听马二发跟他爹说,刘大头在镇上赌钱输了不少的事。
她心中一动,转身对村长低语了几句。
村长点点头,对刘大头说:”这样吧,既然你要讨个说法,咱们就按市价算。这地值多少银子,乔家补给你就是。“
刘大头眼睛一亮:“这可是村长说的!这地少说也值...值五十两!”
乔家就算在县城买了房子,又在村子盖了二进的大宅子,剩下的银钱应该也不少,五十两还不是小菜一碟?
“五十两?”围观的村民倒吸一口凉气。
这价钱,够在镇上买两间铺面了,刘大头可真敢想啊!
温先生气笑了:“刘大头,您要五十两也行。不过...”
他指着私塾的院墙:“既然这地是刘家的,那这些年私塾的修缮费用,你是不是也该补上?”
“我算算啊,光是去年换房梁就花了二十两,加上前几年修缮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