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办事不利,”师清戈紧咬后齿,沉声道,“请皇上责罚。”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的决绝。
只见师清戈跪在大殿中央,眼神中透着一丝愧疚和不安。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倒不是因为畏惧皇威,而是在想如何开口解释。
那位寒王,可是皇上的逆鳞。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顾九玄来回踱步,俊朗的面容上暴风雨正在集结——他怎么也没想到师清戈竟然会出师不利。
他的脚步沉重而急促,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师清戈的心上,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深吸一口气,凝神,道:“朕,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他的目光如刀锋般刺向师清戈,仿佛要将他的内心看透。
顾九玄为了得到钱财,想要把谢笙当作罪臣之女充作官妓,嫁妆全部充公。
这是他的如意算盘,却没想到会在抓人这一步上卡住。
谢笙——难道不止是一个简单庶女吗?
大殿中一片寂静,只有师清戈的陈述声在回荡。
听完师清戈的陈述,顾九玄眉头紧皱:“寒王怎可能真的对谢笙动心?”
他蹙眉,尽力回想起谢笙的长相,记得虽然有几分姿色,但在遥城的百花齐放、姹紫嫣红中,充其量不过是一朵素净的小白花。
往年,他给西北送去多少倾国倾城的美女——那都是他千辛万苦、精心培养的美女间谍,不仅会琴棋书画,还会戳刺毒杀。
可往往送回遥城的,只有美女的头颅。
顾九玄越想心中越是愤怒涌起,又是惊疑不定——那谢笙凭什么得到寒王的另眼相看?
“难道是——”他忽地回首,震惊道,“寒王难道知道谢家的财产都在谢笙的嫁妆里,才执意娶她?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见皇帝来回踱步,神情变化无端,师清戈垂首,沉默不应。
他不多的心眼子都用上了——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可能会引火烧身。
“好一个寒王!竟敢算计朕的财产!”
顾九玄眼中爆出精光,他走到书桌前,沉沉地拍了拍玉玺,道:“你去传寒王,朕要亲自与他谈谈!这谢笙,朕势在必得!”
“朕还不信,这寒王敢为一个罪臣之女与朕闹翻!”
师清戈心中叫苦连天,可他只能站起,恭敬地行礼,道:“是,陛下。”
他转身走出大殿,心中充满了不安。
这次的谈话可能会引发更大的风波——皇上和寒王,那可是先皇在世时,就不对头的仇敌。
师清戈走出御书房,才敢沉沉地叹一口气,他来到宫中的长廊上,沿着长廊缓缓前行,思考该如何说——非得要他去面对寒王吗?
到底是他倒霉,非得掺和在皇上和寒王之中。
一位是他效忠的一国之主,一位是战场上所有将领闻风丧胆的鬼王,更是磋磨他锐气的一日之“师”。
思虑中,师清戈骑上马。
路程短得可怕,师清戈来到寒王暂住的听雨阁前,犹豫着轻轻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黑衣侍卫踏出半步,面无表情地扫视师清戈全身,道:“师将军,王爷在里面等您。”
“……好。”师清戈哈出一口白气,心惊胆战地迈步走进听雨阁。
听雨阁内,顾鸣寒坐在院子中眯着眼晒太阳,手中拿着一卷竹简,神情散漫。一只眼熟的黑猫窝在他的腿上,眯起的金色眼瞳霎时看向他。
师清戈不禁心中一颤——他今早在谢府怎么没看出来这只肥猫是寒王的爱宠!
“哦?”听到沉重的脚步声,顾鸣寒抬起头,语气调侃,“是禁卫长啊,陛下又有何吩咐?难道又是派你来抢本王的新婚妻子?”
“……卑职不敢,”师清戈听出这语调中的嘲讽,他立刻躬身,紧紧地抿唇,恭敬道,“陛下请您进宫,说有要事与您商谈。”
“要事?”顾鸣寒音调上挑,轻笑一声,“本王那皇兄能有什么要事?是要夺人妻子,还是抢人嫁妆?”
这话实在是十分露骨的难听。
师清戈作为顾九玄的臣子,不得不抱拳,抱着死的决心,苦涩劝阻道:“寒王殿下,请您谨言慎行,不得妄议皇上。”
“不得妄议皇上~”顾鸣寒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他说的话,“知道了,你走吧,本王会去见皇兄的。”
师清戈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行礼道:“陛下正在御书房等您。”
院中传来顾鸣寒不甚在意的声音:“嗯。”
然而,一声慵懒的哈欠声传来,让师清戈的身影就地石化。
“不过本王还没睡过午觉,今日上午因着皇兄让你去抓本王的新妻,本王一早起来英雄救美,此时得睡上一觉。”
师清戈僵硬:“什——”
时间推移,太阳东升西落。
“砰!”“咔嚓!”“啪!”
寒王睡醒了,在御书房等候的皇上已经把除了传国玉玺以外的东西都砸了一遍,吓得所有内臣都大汗淋漓,在冬日感受到了如火烤般的煎熬。
“咚咚。”
御书房外,终于传来沉沉的敲门声。
门很快被打开,一名小太监探出头来,看到是顾鸣寒,仓皇地低下头,连忙行礼,声音似乎带着哭腔:“寒王殿下,陛下在里面等您。”
顾鸣寒随意地点了点头。
鸣蝉推着他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顾九玄坐在书桌前,手中松弛地拿着一份奏折,眉头微微皱起。看到顾鸣寒进来,他依然维持着忙于政务的姿态,姿态挺拔,身姿如松,十分专注的模样。
顾鸣寒哂笑一声,懒得看他凹姿势,百无聊赖地移开目光。
屋内整洁,仿佛从未发生过打砸的失态之事,可顾鸣寒低头一瞥,见到椅子腿上的墨痕——想必是自家狂躁的皇兄砸了那鲁地进贡的砚台吧。
侍女们颤颤巍巍地站在两侧,师清戈跪在御书房的正中央,额头上有一可怖的红肿,正在流血不止。
顾鸣寒目光一顿,轻啧了一声。
——顾九玄似乎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很是浮躁,这才半日,便压不住脾气,对宫人发怒,连护卫自家皇宫的禁卫长也打。
从前徐笙笙还是皇后时,可不会让顾九玄这般失态。
这师清戈也是愚忠。
随便装作脚滑,躲开就是了。
陈太监道:“陛下,寒王到。”
顾九玄才似乎有所察觉地抬起头,目光如刀般射向顾鸣寒,微笑道:“看,朕真是为国家大事忙晕了,都未曾察觉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