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南郑县。
南门。
张鲁身材高瘦一身道袍,站在一个祭台高台之上,道袍随风飘动,显得他颇有仙风道骨。
“丞相!魂归来兮!”张鲁高声呼喊,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痛惜。
下面的一众教徒,也是纷纷高呼!
“丞相!魂兮归来!”
张鲁收了手里的宝剑,插入剑鞘,对着下面的教徒说道:
“七七四十九日祭祀已经完成!想必丞相已经魂归天庭,你们下去吧!”张鲁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教主万福!”教徒们齐声高呼,声音整齐而响亮,随后纷纷退下。
张鲁走站在祭台之上,任由风吹动着他的衣袍,目光却看向了远处。
自从中平元年,曹操首义讨伐董卓,那时候的张鲁还是刘焉手下的督义司马。
那时候的他还是一个二十岁的热血青年,在听了曹操的事迹后心生敬佩,那时候的他就劝刘焉响应曹操号召,从汉中出子午谷和十八路诸侯共同讨伐董卓,却被刘焉拒绝。
从此张鲁就有了一个偶像那就是曹孟德,没能参与会盟的他一直想给曹操打下一块地盘作为见面礼。
自从中平四年刘焉死后,他脱离其子刘璋在汉中自立,已经过去了十四年了!
这十四年里,岁月如梭,世事变迁,一切都变了,唯一不变的就是他对白月光曹操的心。
十四年里,张鲁六次派使者表示自己愿意归降。
除了第一次,那时候曹操无力顾及汉中,要他以待时机,剩下四次都是杳无音信。
第二次的时候为了表示诚意,他派人使者把他十几岁的长子张富、次子张广也带了过去称为质子,全都是杳无音讯。
吸取了前几次都是走的洛阳那条路的教训,几个月前他第五次他派人南下绕道益州,在东去荆州,然后再北上,这次他终于见到了曹操。
而那时候的曹操表示他要攻打江东,要他继续等待一年。
得到这消息的张鲁十分激动,他终于可以去见曹操了,他等了十八年,不差这一两年。
然后就传来了曹操身死的消息。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张鲁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很快,曹昂代汉的消息传来。
投降曹操已经成了他的心结,投降不了曹操,我投降你的儿子总可以吧?
由于洛阳实在是邪门,他又一次的派人还是南下益州,再东去走荆州,再北上去许都的道路!
“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使者也应该到了许都了吧?”张鲁喃喃自语,目光中满是期待和焦虑。
这时候他身边的阎圃则是劝道:“教主,既然曹魏不稀罕我等,我等可以投刘备啊?
如今刘备正在南方攻打益州,刘皇叔素来仁义,派了使者劝降,不如我等归顺刘皇叔?”阎圃的脸上带着诚恳和急切。
“住口!仁义个屁,我的大将马超刚过去就被他收为部下,他还仁义?
此话不必再说,我与孟德神交已久,我宁愿做孟德的一家奴,也不愿意做那大耳贼的座上宾!”张鲁怒喝道,他的脸色涨红,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也无怪呼张鲁生气,上个月马超来投奔,自己以为得到一名大将!
派他去和刘备共同攻打刘璋,本想着给曹家多打下来一点地盘。
没想到那马超贼子,刚过去就带着他的人马投降了大耳贼刘备!
这可都是他给曹操打下来的江山啊,曹操死了,那就是曹操儿子的!
这么多年,没能响应曹操号召参加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这样的大场面,没有见到曹操,已经成了他的最大的遗憾。
曹操那是他少年时候的白月光,投降曹操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这一等,从中平元年等到了建安十三年,他也从二十岁等到了将近四十岁!
岁月如流,张鲁的青春在等待中渐渐消逝,可他心中的那份执念却愈发坚定,如同一棵扎根在岩石中的青松,任凭风雨吹打,也不曾动摇。
如今他成为了不但成为了一方的诸侯,也是成为了这几十万人的教主!
可即便如此,依旧忘不了要投降曹魏的事,那是他心中深深扎根的执念,无论岁月如何流转,地位如何变化,都无法磨灭。
张鲁看着南门前面那片树林有些遮挡视线。
“去!把那片树林砍了,不要挡住了我使者回来的路!”张鲁急切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迫不及待。
上一次正是他让砍了东门的路,如今使者走荆州绕道益州,走的便是南方。
他每日在城门,也是在等待使者的归来。
他不明白,使者都是艺高人胆大,按理说如今地广人稀,即便是在打仗的益州,使者也是有办法穿过去的。
为什么独独走洛阳的就再也不回来?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每一次想到这个问题,都让他感到无比的烦闷。
“教主!教主!有人来了!”刚刚被斥责的阎圃激动地呼喊着,手还向着远方指去。
张鲁顺着阎圃的手指看去,就见到几个黑点从南边而来。
他的心跳瞬间加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黑点。
没多久,黑点渐近,他就看到了马上的骑士,为首的正是他派到许都的使者李休李子朗!
张鲁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几步。
张鲁急忙走下祭台,他的脚步匆匆,神色焦急。
“子朗,如何了?”张鲁迫不及待地问道,眼中满是急切的期待。
李休却低着头:“教主,我没见到陛下,却被一秃驴打了一顿!他还说还说……”李休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垂得更低了。
张鲁急了:“说什么?”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脸上满是愤怒。
“他说什么歪瓜裂枣都想投降我大魏,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李休鼓足勇气说道。
张鲁大怒,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双目圆睁。
他忽然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他终于知道他派去洛阳的人都遭了谁的敌手。
“必定是那天竺来的道人,竟敢蒙蔽圣听!”张鲁愤怒地吼道。
天竺来的道人他也听说过,百年前来了数十人到洛阳,自称老子西区化的胡人。
处处蹭他们道教老祖的热度。
汉明帝在时,颇为闹出了一些声势,还在洛阳建造了白马寺,后来几任皇帝兴趣缺缺,就一直没有发展起来。
只是小打小闹,并未有多少信徒!如今已经到了如此蒙蔽圣听的地步了么?
“看来某有必要到洛阳白马寺去正本清源了!某五斗米教才是国教!”张鲁坚定地说道,道袍下的双手紧紧握拳。
只是想起之前路过洛阳的几波使者都是有去无回,则是有些犹豫。随后眼睛就正色起来!
教法乃是国本,岂能由那外来之人占据?
接下来的一日,张鲁犹如安排后事一般。他面容严肃,神情凝重。
叫来了自己所有的文臣武将,各路祭酒,安排了自己的后事。
又叫来自己的地三子刚刚成年的张盛。
“某次去洛阳会那秃驴,或许你两位兄长也是遭了他们毒手,某此去要到那洛阳和他们斗上一斗。
或许凶多吉少!
某走后,你就是下一代的五斗米教主!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无论如何,不许投那大耳贼!”张鲁目光坚定地看着张盛,语气严肃而庄重。
“父亲,能不去么?”张盛的眼中满是担忧和不舍。
“除魔卫道,正本清源,乃是我等正道本分!
原本我五斗米不争不抢,没想到秃驴却如此过分,正本清源,是我的职责!
我身为教主,岂能不去?”张鲁大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决然和无畏。
说完,张鲁背上巨大的包裹,手拿宝剑,骑上马就此别了众人!
他的身影在众人的目光中显得孤独而坚定。
到了下一个拐角,张鲁换下了自己一身的道袍,打扮成一个寻常之人!
他仔细地整理着自己的装扮,力求在公开挑战之前,不被那些天竺道人发现。
收拾好后,就向着南郑城里一家店铺打马走去。
店铺的门头只有两个大字【人牙】,那两个字龙飞凤舞,却透着一丝冷漠与无情。
店铺门口摆着一个牌子,
【本店长期收购大姑娘、小媳妇、带孩子的寡妇、男女童,价格从优,可以换成粮食。】
这家人牙子是这里最有实力的一家,给的价格也是最高。
这么些年,根据不完全统计,已经从汉中收购了几万人。
虽然汉中在他的治理下,比其他地方好得多,可在这乱世之中,也总有吃不起饭卖儿卖女卖老婆的。
还有死了男人被破家弟兄发卖的,据说这家人牙,和某些朝廷大员也是有着莫大的关联,全国都有分号,好像是某位大世家开的。
由于都是自愿买卖,他也没过多的干涉。
张鲁吸取了之前自己几个使者失踪的教训,这次就是要借助他们的渠道过去洛阳。
张鲁把马拴好,迈步进来,就看到了十几人眼神迷茫的坐在座位上。
其中大部分都是二十来岁女子,一个个面容枯黄,仿佛失去了生机的花朵。
小孩只有七八个,分不清男女,看着都是跟随着他们母亲一起来的。
那几个孩子紧紧依偎在母亲身旁,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而前台则是一对三十多岁的中年夫妻,男的身材魁梧,满脸横肉,显得十分彪悍,女的也是膀大腰圆,壮硕如牛。
看到他来了,那女的头也不抬的说道。
“男超过 17 岁的不收,女的超过 35 岁不收,请回吧!”那女人的声音粗哑,充满了不耐烦。
张鲁笑笑:“我不是来这里卖身的!”
“不是卖身的请出去!”女人依旧没有抬头,态度极为恶劣。
“你这是什么态度?”张鲁怒喝道,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他此话一出,十几个大汉冲了出来!那十几个大汉个个身强体壮,肌肉隆起,虎视眈眈地盯着张鲁。
张鲁看着膀大腰圆的十几人,气的差点爆出自己的身份!
为了除魔卫道,他还是忍了!
一甩袖子:“你们下去,我有话对你们掌柜的说。”
那前台壮妇看这人气度不凡,对着十几人挥了挥手,十几人就退了下去。
张鲁则是从巨大的包袱里,从一大堆的符咒,桃木剑下,拿出来两块金子,拍在了前台上。
“某听闻你们势力极大,人牙的生意遍布天下,某想去洛阳看看。”
“你等一会儿!”那中年夫妻看到了金子,立刻两眼放光,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商议着什么。
许久,那女人冲着他伸出来一个大拇指:“加十倍!”
“什么?”张鲁瞪大了眼睛,有些吐血,这些人贩子实在是颇为贪婪,两块金子可以买十个丫鬟了!
加十倍买两百个了,若不是有任务在身,他真想转头就走!
从包袱里又拿出来两个十倍大的金饼子,用力拍在了桌子上。
“拿去,不过些铜臭之物。”
女人也不恼怒,从台子下面女人拿出来张洁白的纸张,手里拿着一只看上去像毛笔的棍子。
“年龄!”女人一边准备记录,一边问道。
张鲁正要报出自己的年龄,那女人则是敲了敲桌子,见到引起他的注意后,指着门口的牌子。“想好再说!”
张鲁看到了那个牌子,也是反应了过来:“16 岁!”
“好!你有福了!
这一趟正好路过洛阳的,下午就出发,大概半个月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