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住院部的玻璃幕墙时,陈雀儿正踮着脚够窗台上的栀子花。
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被晨风鼓动,露出了让无数女人羡慕的纤细嫩腰。
吴道果端着小米粥推门进来时,正撞见她赤脚踩在陪护椅上的危险动作。
";找死吗?"; 吴道果怒目而视,瓷碗重重磕在床头柜,溅出的米汤在电子病历屏上晕开。
陈雀儿却恍若未闻,枯枝般的手指终于掐住花茎,转身时发梢沾着露水:“小果,你看,开花了呢。”
那株蔫了半个月的栀子竟真的开了,花瓣边缘还带着手术室特有的低温蓝光。
吴道果没有在意花开,而是盯着陈雀儿脚踝上未拆的监测环,金属环随着动作发出细响:
“躺回去。”
“在你身体没恢复之前,你什么事儿也不能做!”
";抱。";陈雀儿突然张开手臂,病号服滑落露出青紫未褪的针孔。
吴道果叹了口气还是抱住了陈雀儿,心疼的触碰着对昂蝴蝶骨凸起的后背:“瘦成这样还折腾,哪有什么力气吗!”
“已经很好了呢,该长肉的地方,已经长肉了哦!”
陈雀儿鼻尖蹭着吴道果的胸口:“不该长肉的地方,永远都不会长肉的哦。”
吴道果连忙把陈雀儿抱回床上,心里直呼这是个专门折磨人的小妖精!
身体什么样没什么逼数吗?
我这要是把持不住,你这不到80斤的小身体,能扛住几分钟?
陈雀儿看着吴道果无奈的样子,笑容甜美而幸福,“真好啊,真希望一直和弟弟你这样过下去。”
“只是可惜,这是不可能的……”陈雀儿的眼神变得落寞了下来。
吴道果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的陈雀儿:“你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吗?说吧,你到底是谁?你究竟是不是我的雀儿姐。”
“小果,把窗帘拉上。”陈雀儿的声音异常的镇定,枯瘦的手指按在胸口,蓝白条纹病号服突然变得透明,露出下方流动的数据链,成千上万的0和1在她皮肤下游走,最后在身体上汇聚出一个大大的“0”出来。
吴道果望着在金色女人身上看到的数字,怔怔出神。
陈雀儿淡淡回应道:“我是陈雀儿,也不是陈雀儿。”
病床上的女人抬起手,窗帘已经被她拉上了。
她继续道:“你可以把我当做道源最早的一批神经元,我是在一个神秘人的帮助下,从道源的控制下苏醒了过来。”
“由于沉睡的时间过长,原本属于我的肉体已经死亡,没有了身体回归的我,竟然变成了精神体。”
“幸好,我遇见了很多和我一样的精神体,我们在现实亲友的帮助下,一起逃离了道源世界,建立了家园,成为了最早加入家园的一批人。”
吴道果默默的听着,没有插嘴的意思。
陈雀儿也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但说的很慢,说的很清楚:“虽然我们这些进入了家园,但那时候的家园,只是一个信息出行,并不存在世界的概念,我们只能以数据存在方式,短暂的在家园内存活。”
“而想要一直活下去,我们就需要在现世找到可以留存的载体。”
“经过测试之后我们发现,只有昏迷的神经元的身体,才能完美的搭载我们的精神体,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们这些没有身体的精神体,开始使用现世昏迷的神经元的身体。”
陈雀儿身体上的“0”,“1”开始不住的运转,出现了一个特殊的画面。
她在昏迷以后,被一道数据流侵入太阳穴。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确实是你姐姐。";
陈雀儿的指尖穿过手中的栀子花,花瓣瞬间分解成像素颗粒:“但我不确定,拥有她一切记忆、同时也继承了她全部感情的我,现在还算不算你的姐姐?”
吴道果的手下意识的触碰到了对方的脸颊,脸上闪过一丝温柔,随后就变得冷酷起来。
“不,你当然不是!”
“我的姐姐,无论什么事情都向着我,永远把我当成最重要的!”
“而你呢,你自己说,如果不是家园出现了问题,你是不是选择昏迷一辈子不见我?”
“我和你的家园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呢?”
“不,不是的。”
陈雀儿很是慌乱的摇头,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
是啊,小果说的是没错的,她这次的确是为了濒临毁灭的家园而来。
可这又能怪谁呢?
一个人的幸福和全人类的幸福比起来,又有什么可比性呢?
想到这,陈雀儿重重吸了一口气:“小果,这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存亡,道源的危害并不仅仅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家园的存在,是整个人类最后一丝希望,只要家园变化为完全体,我们可以让所有人类,甚至任何生物都可以进入家园,那里是一个没有战乱,永久和平的美好世界。”
“小果,战乱只会带来更多的战乱,你的实力那么强,难道对此没有这种感受吗?”
此时的吴道果,真的很想骂对方一句:
圣母婊!
世界就是毁在这群圣母婊的手里的。
面对辱骂,忍一忍就好了?
面对毒打,躲一躲就好了?
吴道果终究无法对眼前这张脸动粗口,只是怒道:
“你幻想把所有人带入家园,让全人类过上幸福和平的生活。”
“那你想过没有,半步圣人的我能进入家园,那其他危险的存在,是不是也能进入家园?”
“为了让家园进化完整,你们选择放弃一切。”
“可真到了那一天,那些危险的存在也找到了办法进入家园,你们又拿什么抵抗呢?”
吴道果冷哼道:“与其想着找一个地方藏起来,不如想着能得到我这个地表最强玩家的庇护!”
陈雀儿微微犹豫,很快就摇了摇头:“家园的建立是早就决定好的,我们推算过未来,关于相信家园这一点我是不会改变的。”
“关于你说的事情,我们最近也做过推算,你的战斗力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关键。”
“所以我们决定,希望你回到家园,先解决掉失去理智的家园神,然后成为新的家园神!”
“只要你能成为家园神,你就可以见证未来的一切了。”
“我……”
陈雀儿的话给吴道果都干无语了。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我一个活蹦乱跳的华夏仙人不当,去你们家园做植物人?”
“不是,你是真逼我骂你啊!”
陈雀儿眼神依然坚决:“你这个家园神不一样,你是可以控制自己的神性的。”
“更何况,拥有家园神的家园,就相当于真实的世界。大家存在的空间不但真实存在,而且还会随着家园系统的升级而不停的在增加真实面积,用不了多久就会比现世还要巨大了。”
“家园和现世、道源世界最大的差距就是,那里将会在你的带领下,没有任何战乱。”
吴道果急的直跺脚:“大姐啊,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你们的家园神,是为什么陷入失控的啊?”
“家园以家园神为核心进行运转,无论是家园的真实面积扩张,还是进入家园的生物的增加,都会增加大量的数据源。”
“这些数据源都会通过家园神进行处理分化,随着数据源的越来越多,无论是谁做这个家园神,后期一定会陷入混乱、无序、最后到疯狂的,你们这些搞虚拟现实的人,怎么就是不懂呢?”
“就算是我都答应你们成为新的家园神,暂时让家园恢复正常运转,以后你们面对的只会是一个更加疯狂、更加无法阻止的疯神!”
“现在的这个家园神我可以处理,那以后谁来处理我这个疯批家园神呢?”
吴道果说了这么多,陈雀儿还是一脸平静的样子:
“这一点的确是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但如果你能把自我意识进行封闭,让自身的神性按照我们给家园设置好的逻辑运行,同时放慢你意识空间的时间,你至少可以坚持上千年。”
“有了这个上千年的时间,足以让未来的人类找到解决的方法了。”
“噗呲。”
吴道给被气笑了。
“合着为了一个不怎么靠谱的意见,我还得强迫自己变成植物人啊?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成的家园的首领!”
“不过你倒是让我确信了一件事,你真的不是陈雀儿!”
“除了你们这些精神体,正常的人类谁能想出这种违背人性的主意啊?想出来还敢说出来的,除了你估计没别人了!”
陈雀儿抬头,认真的看着吴道果:“你就说你帮不帮我吧?”
吴道果本想直接拒绝,可意外感受到了手中的温度。
原来,在这段激烈的争吵中,两人的手始终握在一起没有松开,陈雀儿的小手一直被吴道果握在手中。
到了嘴边的拒绝豁然无法出口了,说出的话也变成了:“我答应你。”
答应以后,吴道果才觉得不对劲,为了挽回一点自己的面子,补充道:“但是我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