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裂开一道锯齿状豁口,粘稠的暗红色液体从裂隙中渗出,像某种巨型生物溃烂的伤口。
家园神庞大的身躯在混沌中蠕动,已非人形的轮廓不断扭曲增殖。
祂时而浮现千只复眼,时而伸出密集的章鱼触须。
祂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脑海中炸响。
不是语言。
而是无数尖锐的哭嚎,与齿轮卡死的摩擦声糅合的恐怖频率。
吴道果捂住渗血的耳朵,指缝间传来湿热的触感,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发现头顶的血月正在融化成数不清的浆液。
凡是红色的浆液滴落处,地面立刻生长出肉瘤状的怪物。
每个肉瘤表面都凸起人脸浮雕,重复着家园首领们生前的最后表情。
家园管理者的控制台。
“警告……家园神的情绪正在崩溃……”
被吴道果杀掉的0号,竟然还活着,只不过她此时的样子有些惨。
0号就站在控制台前方,高贵的金色甲胄已经布满了裂痕,金色的冠冕也都半数断裂。
她挥剑斩断缠住脚踝的触须,那截却在地面扭曲成新的小型的触须。
“祂在吞噬逻辑框架。”9号首领提议道:
“建议启动最终净化协议。”
“来不及了。”0号的金瞳映出天空异象。
家园神的“头部”裂开螺旋状口器,里面有数不清的家园居民被吞噬。
“只有那个罪魁祸首才能解决这一切!”0号狠狠的看着另外一侧显示屏的吴道果。
“我们去见他!”
吴道果这此时正踉跄的跪在地上,心脏传来被无数钢针刺穿的剧痛。
“这玩意疯的这么厉害吗……”说着,咬牙将血剑插入地面,剑身竟生长出神经突触般的血丝,与铺满天地间的肉瘤怪物相连。
“玛德,这玩意的神性比祖龙的邪恶神性还麻烦,根本就是无序而混乱的存在啊!”
道源的十大首领,骤然降临在吴道果身边!
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个巨大的净化仪器,刚一出来就对着漫无目的爬行的家园神一通输出,却没有任何效果。
反而是家园神爬过的区域,正化为一片一片的虚无,属于家园的数据正在被家园神亲自抹除着。
“你体内有祂需要的东西!”0号的金剑抵住吴道果咽喉,“把东西还给祂!”
体内力量在疯狂乱窜的吴道果,强装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不是,你说的不会是我的命吧?你觉得我会把自己送给出去,让我成为那怪物的新容器?”
家园的肉瘤集群突然暴起。
6号和7号首领举盾格挡,盾牌却在接触瞬间腐化成液体,液体又化为触须顺着他们的手臂爬上脖颈。
“救我……”
求救声戛然而止,两人整个头颅像被捏爆的浆果般炸开。
“按住他!”0号突然发难,手中金色法杖竟然直接穿过了吴道果的右肩。
另外两位首领,8号、9号则是扑上来钳制吴道果。
“大哥大姐们,这个时候还搞我干嘛,不想办法逃跑的吗?快,给我一条出去的通道,你们自己搞出来的怪物,别把我掺和进去啊!”
正说着,吴道果一声闷哼,吐出一大口血来。
家园神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顿时发出了愉悦的嗡鸣,口里也跟着喷出吐出了血红色的雾霭。
雾气所过之处,3号首领突然僵立,他的眼球在眼眶中分解成无数块,空荡的眼窝里伸出细小的触角。
“你想要?”吴道果暴喝一声,吐出的那口血在空中聚成血剑,鲜血里面隐藏着祖龙的邪恶神性,一剑刺入了家园神的体内
“那我就送给你!”
当鲜剑刺入了疯狂的家园神以后,邪恶神性也跟着进入到了家园神体内。
“不要!”想要阻止吴道果的0号已经来不及了。
她愤怒的看着对方:“你不是已经驱逐了邪恶神性?邪恶神性怎么还在?”
吴道果仿佛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对方:“萨比老娘们,当然是我装的了!”
“你们对我搞出一堆有的没有,就是为了引诱我成为这怪物的新躯体,我还不得好好感谢感谢你们?”
然后,扭曲家园神的异变就开始了。
天空裂痕渗出沥青状物质,大地翻涌起液态的血肉海洋。
家园神的躯体坍缩成黑洞,又在瞬间膨胀为无限延伸的多面体,每个切面都映出不同维度的地狱图景:
婴儿在血雾中被溶解成血水;
山脉被重构成跳动的内脏器官;
家园的首领们,正将武器刺入彼此的眼窝;
仿佛有亿万只无形之手在篡改世界规则。
“快把邪恶神性收回来!你不能在家园神失去理智的时候,把邪恶神性注入他的体内!”
0号的法杖寸寸碎裂,她无力的跪在地上:“我们都被你算计了……”
逼出了邪恶神性以后,吴道果体内也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丝神性。
然后,随手一切便切开了家园的空间,一个闪身来到裂缝前面。
“你们想要完美神明?”
吴道果指向天空:“那东西连‘存在’的概念都在吞噬。”
“这样一个无序的存在,你们真的指望祂帮你们建立一个完美的家园?”
时空裂缝即将闭合,吴道果回头望去。
0号站在崩溃的世界中心,金甲被腐蚀成锈红色。
她正将剑锋刺入自己胸膛,试图用家园核心管理员的身份做些什么。
可无论她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家园神的污染在进一步的加剧着。
“吴道果!”0号凝视着对方,眼中露出一丝渴望。
“我求你,成为家园新的家园神!”
“因为只有这样,无序的家园才能恢复秩序,家园才不会被毁灭。”
吴道果倚在虚空裂缝上,血剑插在半空中,用来抑制着家园神的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污染。
“还在做梦吗?你们造的不是神,是垃圾桶。”
吴道果指了指那团不可名状的庞然大物:“在他还没有成为神之前,你们就把全人类的欲望、恐惧、贪婪全倒进去,最后能不炸吗?”
0号的金瞳闪烁,眼泪满是不甘:“我们计算过所有变量!家园神本该平衡一切!”
“平衡?”吴道果嗤笑一声,隔空抓来一个家园神的触手,“你管这叫平衡?”
随手一捏,那触手顿时爆炸。
爆炸后触手竟然还没有完全消失,而是出现了一个人类的胸腔,胸腔又裂开成了花瓣状,内部是无数旋转的齿轮与神经束。
吴道果冷笑道:“看到没,连世界的基础概念都崩坏了,你们养的这玩意就是个失控的癌细胞。”
虚空在身后闭合,吴道果迈步进了虚空之中。
天空中的眼球突然坍缩成黑洞,恐怖的吸力将整片街区扯向虚空。
0号的金甲在混乱中片片剥落,只能努力的匍匐在地上。
“为什么……”她对着家园神嘶喊,“我们给你一切!为什么要毁灭家园!”
黑洞深处传来震荡灵魂的低语,那不是语言,而是很多人意识被碾碎后的悲鸣。
家园神的回答具象成一场血雨,每滴雨珠都是一段悲惨的记忆残片。
0号被暴雨击中,瞬间看见无数画面:
母亲抱着脑死亡的女儿哭泣,少年在虚拟天堂中自残。
她无数的尝试这挽救这一切,带来的只有各式各样的悲剧……
“看到了吗?”吴道果又从空间裂缝中钻了出来。
“这就是你们的完美闭环!用活人脑子养出的怪物,现在要把饲主也吞了!”
“不过啊,这些,干我屁事?”
说完,吴道果已经回到了现世。
在吴道果看来,家园神毕竟是一个虚幻的产物,虽然已经有了成神的契机,但终究没有成神。
一个混乱无序的存在,充其量就是把家园毁灭了而已,对现世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进入家园以后,吴道果倒是确认了一件一直无法确定的事。
无论是道源还是家园,他们的底层运行关键神经元。
都是人类!
他之前在神秘副本里面看到的那些Npc,每一个都是人类都是神经元!
昏迷的二百三十万人类是神经元。
拯救者是神经元。
祈求者是神经元。
而这个家园,除了本身有很多人是神经元以外,他们竟然还采用了和道源一样运行的方式。
这又要死多少人?
所以当吴道果看到家园神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毁掉这个家园空间了。
他其实能大致猜出0号的想法。
先牺牲掉一部分人,培育出足以支撑整个家园运转的“祂”。
可没想到的是,这东西出来是出来了,却没有自主思考的核心。
还会随着不断接收家园庞大的数据,逐步的走向混乱,最后终究会变成不可控的暴力机器。
这样的东西,又怎么能给家园带来和平和秩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