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
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赢。笑从双脸生。”
笼烟眉,含情目,两靥娇红,微微娇喘。粉面朱唇,闲庭信步。一位妙龄少女沿着绿水池塘边,轻声吟诵着晏同叔的破阵子。
青色长裙,黄色长辫;白色运动鞋,带花边袜子;窈窕身材瘦且高,高挑鼻梁挺且尖;朱唇粉面两腮红,轻声慢语诵宋词。沿着池塘漫步诵诗的正是伊丽莎白,那位穿越而来的方闲庸。
人的一生是基因自带的属性强一些还是环境对人的改变多一点?是灵魂自带的记忆习惯对人影响多一些还是后天学习对自己的塑造更多一点?
这些问题没有固定答案,因人而异。何繁鸟依然是懒散躺平的何繁鸟,穿越对于他来说也就是换了个环境,换了一副身躯而已;方欣怡倒是改变更多一些,可能是换了性别换了年龄的原因,成了一位心有不甘但又无奈,惶惶然没有归属感的大胡子老头;方闲庸穿越成一胎儿,从一倔犟的扎辫稚子成长成一多愁善感的妙龄少女,改变确实很大,非常得大,这种巨大的改变有时能淹没自己灵魂带过来的那些记忆。
清明时节,春花绿草,鸟飞虫鸣。方闲庸从三岁起,每逢清明都要找个依山傍水的山坳烧一些纸张,吟诵一些诗词,以祭奠自己的过往或者消散的前世。
小时候,人小鬼大,每次烧纸都要被看护的幼师找到教育一通,为此还被搞科研的老师检查研究了一番。
渐渐长大,生活的环境也换到了六岁到十二岁的儿童生活区。被约束和管教的日子终于有所改变,但是繁重的学习又成了约束自己的方式之一,好在少了每天都跟在屁股后面的幼师,自己也多了一些自在的生活,虽然是多人宿舍的集体生活,也是一种相对独立的个人生活。自此,方闲庸每年都能自在的过节,庆祝自己前世的重要节日,缅怀逝去的自己。春节,清明,中秋,这三个节日,方闲庸每年都要独自庆祝或者缅怀,希望以这种带仪式感的方式留住那陈旧的记忆。
十二岁到十五岁又换了生活的环境,也有了自己独自生活的私人空间。十五岁再次换了生活的环境,而学习的压力扑面而来,时间被安排的满满当当,当然,这些压力都是来自自我兴趣和自我管理,自己当然也可以安排自己的一些闲余时间。
现在是伊丽莎白的方闲庸,整天忙碌着学习,虽然每周都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每年都有一个月的假期,伊丽莎白也没有放松自己,整个人沉浸在学习的海洋中。当然,伊丽莎白也会像别的同学那样逃课,每年都有那么一两次会整天的消失,为此也不少被辅导员老师说教,被军训的教官体罚。
今天的伊丽莎白再次逃课,没有办法。今年的清明又没有跟一周唯一一天的休息日重合,自己只能再次逃课。十九年的学区生活,伊丽莎白也算是把整个学区逛了一遍,虽然学区很大,大到每次换环境都让伊丽莎白觉得是一次远距离的跋涉,等伊丽莎白到了十三岁时,自己一个人用公交游逛自己所处的环境时,才发现自己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一个地方,一个四周被山峦包裹着的第三学区。
伊丽莎白从十三岁开始,用了六年的时间把自己生活的学区逛了个遍。最终选了一个杏花开得最早的山坡下,一个少有人来的水塘边。每年固定在这里烧纸祭奠自己的灵魂;赏月思念不知是否来到这个世界的闺女;喝酒回忆在地球时一家三口的点点滴滴。
公元2070年的四月初五,又是一年的清明时节。几天前的雨水把天空洗刷的碧蓝,把绿树和青草浇灌的碧绿,只有被打落一地的残花才有些许应景的伤感。伊丽莎白用自己酿造的白酒沿着水塘洒了一圈,又把印有自己描画的纸币的白纸点燃,一个人吟诵着前世的诗词,祭奠那不曾飘散的灵魂。
青色长裙的伊丽莎白对着水塘,对着脚边白纸燃尽的轻灰,对着水塘边的嫩柳,对着山坡上抽着枝丫的杏树,对着残花落尽后的小小青杏,仔细的回忆前世还留存在灵魂中的诗词,轻声吟唱着:
“野棠花落,又匆匆过了,清明时节。刬地东风欺客梦,一枕云屏寒怯。曲岸持觞,垂杨系马,此地曾经别。楼空人去,旧游飞燕能说。
闻道绮陌东头,行人长见,帘底纤纤月。旧恨春江流不断,新恨云山千叠。料得明朝,尊前重见,镜里花难折。也应惊问:近来多少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