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知道皇帝对自己私自娶了扶余国的皇子一事心怀不满,阿霜还是装着一副好女儿的模样直接去养心殿求见她。
“殿下,陛下有事正忙。”侍女一脸为难。
然而殿门一直紧闭,并没有人进出。
两个时辰之后,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女才缓缓走出来,“殿下,陛下请您进去。”
阿霜走进去,迎面砸过来一方砚台,阿霜侧头想要躲开,砚台的一角还是擦过了她的额头。
血缓缓流了下来,阿霜没有呼痛,而是冷眼看向皇帝。
皇帝站在关着的窗户前,身子隐藏在黑暗里,阿霜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皇帝却能清清楚楚看见她脸上的每一寸变化。
看见阿霜的眼神,她心间顿时燃起三尺怒火,“逆女,你那是什么眼神?”
“是觉得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吗?”
“孩儿怎么敢。”
她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孩儿已经主动求娶了异国皇男,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怎么陛下还这么生气?”
阿霜的语气是一如既往地冷硬,但皇帝听了她这句话却松了一口气。
许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又或者是不愿深想,皇帝居然信了她私娶扶余国唯一的皇嗣是为了退出皇位争斗。
“也是,想必是因为母皇的皇夫早死,所以看着我和扶玉两情相悦,您才会如此恼怒。”
此话一出,皇帝的注意力彻底被吸引走了,她怒斥,“你不配提皇夫,住嘴!”
阿霜冷笑。
惺惺作态。
皇帝与皇夫青梅竹马,她曾许诺要与皇夫一生一世一双人,却在一日醉酒后临幸了一个宫俾,皇夫因此郁郁寡欢,几年后去世了,生下的太女身子骨也不太好。
而阿霜,就是那名宫俾的女儿,她出生后不久,宫俾就“自焚”了,而作为皇帝背叛爱人的证据,阿霜被视作耻辱,也被丢弃在冷宫,生死不问。
“滚!你给我滚!”
只要涉及到了已逝的皇夫,皇帝就会失去理智,她抄起书桌上的纸笔,一股脑往阿霜身前扔去。
阿霜也不恼,行了个礼,转身离去,脸上也变得面无表情,今日看来,老贼一开始是猜到了她心怀不轨,她一番表演,也只是让老贼暂时放下了警惕。
看来计划要尽快实行了。
………
今日是阿霜与扶玉的婚礼。
虽然她已与扶玉在扶余国生米煮成熟饭,但该给他的体面她还是要给的。
府中座无虚席,只不过,高堂的位置却是空落落的。
宾客们都很有默契,没有一个人提起皇帝。
阿霜也噙着笑,带着扶玉敬酒,突然,站在大门口的礼官高声报道,“太女殿下驾到!”
宾客们都惊地站了起来,阿霜也回身看去。
只见,太女坐在轮椅中,缓缓被人推了过来。
如今只是深秋,她身上已经披着厚厚的极品狐裘,尽管断断续续地咳着,眉宇间满是病气,她还是朝阿霜扬起一个清润的笑。
“阿姐,你来了!”
阿霜快步走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满是心疼,“天气这么冷,若是得了风寒可怎么办?”
她责怪地看了一眼太女旁边的侍从,接过她手中的轮椅,将阿姐推进堂中。
“不怪她,是我执意要来的。”太女摇摇头,轻轻地说。
“我想着,这是你成亲的大喜事,我怎么也要来看一眼。”
她的眼神扫过高堂上空着的座位,“怎么,母皇没有来吗?”
看见阿霜摇头,她的眼神一下变得忧伤了起来。
见她又要伤怀,阿霜赶忙安慰,“只要姐姐来了,别人来不来都无所谓。”
她自小在冷宫长大,缺衣少食,受尽白眼,只有阿姐,偶然发现她受人欺负,向母皇提过好几次要将她接回来。
可皇帝迁怒阿霜的生父害死了皇夫,饶是自己最宠爱的太女请求也置若罔闻。
在那之后,太女常常跑到冷宫,为她带去热腾腾的饭菜与暖和的冬衣。
她叫这声阿姐,是心甘情愿的。
等到阿霜十五岁,她的存在就再也瞒不住了,加上太女从旁劝说,皇帝就允了她从冷宫里出来,在城中开府,阿霜也渐渐地拥有了自己的势力。
太女听了阿霜的话,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让侍女扶着她坐上了高堂的位置。
那个原本属于母皇的位置。
母皇有事不能来,她这个长姐暂时替代,也没有什么关系。
阿霜看着她,心想,阿姐若是在其他事上也能如此果断就好了。
她今天来此,不止是为了自己的婚事,也是为了弥合阿霜与皇帝之间的裂缝。
可怜太女看不清楚,她心中的好母亲,一直苦苦维护的母皇,实则一直对她颇为忌惮,对她多番打压,甚至不惜将阿霜也拉进来,让太女党和楚王党斗得如火如荼。
或许她看得清楚,却不愿相信。
太女心性纯良,她一出生,就得到了皇帝和皇夫全部的爱,饶是皇夫死了,皇帝对她的宠爱也分毫没有减少,直到她成年拥有权力后,才慢慢转为忌惮。
在太女心中,母皇一直是那个高大伟岸的母皇。
“一拜天地!”
阿霜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微微俯下了身子。
“二拜高堂!”
阿霜携着扶玉缓缓向太女拜了下去。
“妻夫对拜!”
扶玉今日穿了身平日不爱穿的大红婚服,这种颜色,会让他想到血。
可今日,他欢天喜地地穿上了这身衣服。红纱遮住了扶玉大半面容,也掩住了他脸上的红晕。
自此以后,他就是阿霜的人了。
他们会生生世世,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