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张灯结彩,红烛摇曳,雕梁画栋间都仿佛染上了一层喜庆的光晕。
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酒香四溢,每一道菜肴都精致无比,彰显着贾家的富贵与气派。
贾赦端坐在主位,脸上虽挂着笑容,可那笑意不达眼底,显得有些僵硬。他清了清嗓子,端起酒杯,语气干巴巴地说道。
“我这儿子琮儿,虽说平日里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倒也给贾家争了口气,封了这爵位。来,都满上,敬琮儿一杯。”
这话一出口,厅内众人纷纷举杯,表面上一片欢腾,可贾琮却敏锐地捕捉到贾赦眼神里的不自在,他微微垂眸,掩饰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多年来,贾赦对他的忽视与冷漠,他都记在心里,这份厌恶早已根深蒂固。
贾琮起身,双手举杯,声音平淡却不失礼数:“父亲过奖了,托祖宗的福,才有了今日,这杯敬您。”
他的语调波澜不惊,可握着酒杯的手指却微微收紧,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贾政也站起身,神色欣慰,语重心长地说道:“琮儿,封爵是荣耀,更是责任。朝堂之上,波谲云诡,往后行事可要慎之又慎,莫要辜负圣上的恩宠。”
贾琮收回落在贾赦身上的目光,转头看向贾政,微微颔首,神色认真:“二叔教诲,琮儿铭记于心。”
这时,贾珍满脸堆笑,大踏步走到贾琮身旁,手中的酒杯被他高高举起,爽朗的笑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琮兄弟,你可真是咱们贾家的大功臣呐!”
他拍了拍贾琮的肩膀,语气中满是热络与赞许,“这次封爵,那可是实打实的荣耀,往后朝堂上,你可得多照应着咱们贾家!”
贾琮笑着回应,眼中带着几分谦逊:“珍大哥言重了,都是大家的福气,日后还得仰仗大哥多多帮扶。”说罢,两人碰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坐在一旁的贾蓉也连忙起身,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端着酒杯,恭敬地说道:“三叔,您如今封了爵,往后侄儿可得多向您讨教,还望三叔不吝赐教。”
贾琮看向年轻的贾蓉,神色温和,鼓励道:“蓉哥儿,你还年轻,正是上进的时候,平日里多读书,多长些见识,将来也好为家族出力。”
贾蓉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恭顺模样,笑容僵在嘴角一瞬,旋即又堆得更满,心里却忍不住腹诽。
“哼,我年纪可比你大,还用得着你来教我上进?不过是仗着封了爵,便在这端起架子来了。”
他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连连点头,应和道:“三叔说得是,侄儿定当铭记在心,往后定要多读书,为家族争光。”
贾琏坐在席间,神色复杂,既有对贾琮成就的羡慕,又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不甘。但他还是端起酒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恭喜三弟。”
贾琮与他碰杯,目光真挚:“琏二哥,以后还要你多多关照才是。”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烈。
贾珍满脸堆笑,大大咧咧地起身,几步走到贾琮身旁,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胳膊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凑近贾琮,低声说道。
“琮兄弟,你如今可是南城兵马司指挥使,手握实权呐。哥哥我最近正好有个事儿,想找你帮衬帮衬。”
贾琮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淡笑道:“珍大哥,有话不妨直说。”
贾珍搓了搓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是这样,我有个朋友,在南城那边开了几家铺子,最近老是被一些地痞流氓骚扰,生意都没法好好做了。你看,能不能派你手下的兵马去那儿转转,帮着震慑震慑那些人?”
贾琮一听,便知这是打着公器私用的主意,他微微皱眉,沉吟片刻道:“珍大哥,这事儿恐怕不太好办。兵马司的职责是维护京城治安,随意调动去帮衬私人铺子,怕是于理不合,万一被人抓住把柄,传到圣上耳朵里,那可不是小事。”
贾珍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哎呀,琮兄弟,你就是太谨慎了。不过是小事一桩,只要做得隐蔽些,谁能知道?你帮哥哥这一回,哥哥心里有数,日后必定投桃报李。”
贾琮神色愈发严肃,追问道:“珍大哥,你且说实话,那些所谓的地痞流氓,究竟是怎么回事?真只是普通的骚扰?”
贾珍眼神闪躲了一下,干笑两声,犹豫片刻后,还是咬咬牙说道:“好吧,不瞒你说,我那朋友最近盘下了几家铺子,可原主人不太乐意,找了些人来闹,想把铺子要回去。我这朋友也是花了大价钱的,哪能轻易放手?你要是出面,把那些闹事的人吓住,这事儿就成了。”
贾琮闻言,脸色一沉,厉声道:“珍大哥,这是强占他人产业,是违法之事!我身为朝廷命官,怎能助纣为虐?”
一直留意这边动静的贾赦,见贾琮态度坚决地拒绝,顿时觉得面上无光,“啪”地一声把酒杯重重砸在桌上,站起身来,手指着贾琮,怒声喝道。
“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你大哥开口求你,是瞧得起你!不过是动用点兵马的小事,你还拿乔起来了?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
贾琮面对贾赦的怒火,不卑不亢,拱手说道:“父亲,此事关乎律法,关乎贾家的声誉,儿子实在不能答应。若因一时私利坏了规矩,日后出事,整个贾家都要跟着遭殃。”
贾赦哪里听得进去,脸涨得通红,这件事之前贾珍找他通过气,还许诺事成后给他一大笔银子。
“你个逆子!”
贾赦咆哮着,一脚踢翻了身旁的凳子,“如今不过是让你帮衬自家兄弟,你就搬出律法、声誉来搪塞,莫不是封了爵,就不把家里人放在眼里了?”
贾珍见势不妙,赶忙上前打圆场,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笑容,一边按住贾赦的胳膊,一边对贾琮说道:“琮弟,您别往心里去,大伯也是一时着急。这事儿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不该让您为难。”
可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怨愤,还是被心思细腻的贾琮捕捉到了。
此时,一直沉默的贾政站起身,清了清嗓子,神色凝重:“大哥,琮儿所言也不无道理。咱们贾家世代受皇恩,行事确实该谨慎些。”
贾赦一听,更是火冒三丈,转身对着贾政吼道:“哼,我教训我的儿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你平日里就惯会装好人,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现在倒来数落起我了!”
贾政被贾赦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弄得有些下不来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还是一声叹息不再言语。
贾琏和贾蓉站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心里暗暗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