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您真是太好了。
我可真想一直都在姑妈家住下去啊。”
宝玉听到祖母答应让自己去参加蹴鞠比赛,马上就开心地高呼祖母万岁。
心里想,如果能一直住在扬州这儿该多好,没有父亲整天拿大哥与自己作比,整日说什么你大哥几岁的时候就是秀才了,几岁就中了举,几岁就是进士了,从小多么勤奋好学,多么上进,让自己多学一学;没有母亲整日在自己耳边唠唠叨叨,自己要去射鹄,她说不可,怕弓弦勒伤自己,明儿个几个世家子弟约自己去郊外涉猎,她也说不可,说是骑马射箭的过于危险,如今也不用上战场,作何要练这些劳什子;没有大哥整日在书房用功地念书,比得自己好像不学无术一样,整日被父亲骂。
在姑父家的这些日子,功课虽然也不少,但自己却觉得比在家里轻松多了。没有人处处比自己好,显得自己做得好的时候也像不好,也没有母亲整日这也不许那也不行地看着自己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这些日子,自己已经和黛玉妹妹在后院子玩了很多次的捶丸和蹴鞠了。
“宝玉,要是喜欢在这儿住,就在这儿多住些日子,索性在这儿过了中秋再走。”贾敏听到侄子的话,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温和地说道。
这些日子,自己也逐渐喜欢上这个特别讨人喜欢的侄子了。他几乎继承了自己二哥贾政身上所有的优点,鼻梁高挺,眼睛又黑又亮,个子也有八尺多,肤色则是和自己的二嫂子王夫人一样地白皙。性格上,则与他的父母很是不同,虽说还有一些小男孩儿的贪玩,却真诚而真实,没有二哥哥身上那套官场上的虚伪奉承的陋习,也没有二嫂子身上的跋扈娇贵和保守闭锁。
“姑妈,我想一直住在这儿。
等您好了,我还想跟你打一局捶丸呢,或者您教教我也行,我现在每次和黛玉妹妹比赛捶丸不知怎么总是会输。”宝玉听到姑妈温柔的话语,说道。
听黛玉妹妹说,姑妈的捶丸打得是相当的好,整个扬州的官眷都没有是她的对手的,曾经她还在扬州巡抚夫人举报的一场春季捶丸会里,一举夺得头筹,赢回来一柄极其名贵的捶丸杆。
“我看,用不了多久,你姑妈就能陪你打捶丸了。”贾母看着女儿越来越好的脸色,逐渐丰盈起来的脸颊,不觉对大夫的话信了个八九分,说道。
“我也想跟母亲玩捶丸,去岁中秋节打过一次以后,已经过了很久了。”黛玉把已经空了的碗放回丫鬟递过来的木质托盘上,说道。
“好~
你们都惦着跟我打捶丸,我一定赶快好起来。”贾敏知道,不仅自己的女儿,连自己这个自己熟悉了还没多久的侄子都是真心地希望自己赶快好起来,他们未必是真的想跟自己捶丸。
“不过,你们要先把这次的蹴鞠比赛赢了,我才陪你们打。”贾敏眼里带着笑意,说道。
“母亲,你也太为难我们了吧,每年春天第一场的男女蹴鞠比赛,大家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在这样一个时候要赢下比赛谈何容易。
更何况,宝玉哥哥对这边人的比赛情况都还不太了解,与其他队员的配合默契也还没有形成。”黛玉说道。
“就是要这样才有意思啊,你们都把默契培养好了,肯定要赢了,还有什么看头呢。”贾敏说道。
从小到大,她都特意给黛玉制造了很多并不公平的场合和场景,让她学会在压力和困难中学习和成长。因为跟老爷(林姑爷)出去任官的这几年,自己亲眼目睹了老爷要面对和处理诸多突发状况,还要避免同僚之间的倾轧,哪里有什么公平可言。
“母亲说的也对。”
黛玉说着,又从丫鬟端来的盘子里端下一盘子糕点,巴掌大的草绿色冰裂纹盘里放着两块白色的糕点,是枣泥山药糕。她拿了一块给母亲,同时说道。
“嗯?
这不是小厨房做的吧。”贾敏只吃了一口女儿递过来的枣泥山药糕,便说道。
虽然病了这么久,贾敏的味觉依然还是那么灵敏。
“敏儿,还是你的舌头灵,竟然只吃了一小口,就尝出来了。”贾母说道。
“母亲,这不会是您亲自做的吧?”贾敏眼角略有些湿润。
自己已经很久没吃过母亲做的点心了,尤其这枣泥山药糕是自己从小到大最喜欢的糕点了。
母亲做的枣泥和山药外皮都是磨得极为细腻的,和其他人做的只要一尝就能尝出来。
“当然是我做的了。”贾母说道。刚来的时候,看着女儿贾敏瘦的样子,自己很心疼,要调理好身体也不是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在扬州这边也不知道能陪她多久,便时不时做了敏姐儿小时候喜欢的糕点让她吃。
这枣泥山药糕,补血益气,却不是大补之物,很适合日常滋补,又几乎不放糖而有自然淡甜之味,于是贾母便经常做这个给敏姐儿吃。
宝玉看到姑妈贾敏明明是个没胃口的病人,却也吃得那么香,便不自觉地也拿起自己旁边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
“黛玉妹妹,那一会儿午睡过后,我们去后院子练习蹴鞠吧。”宝玉说道。
——
“黛玉妹妹,一会儿到了地方,你先陪我在看台上坐一会儿,让我看一看今天来参加蹴鞠比赛的人的水平,如何?”宝玉骑着一匹深酒红色的高头大马,脚上穿着黑底银线刺绣的蹴鞠长靴,身上则是一身利落的深枣红色的蹴鞠装束。
他一只手执着马辔,骑着马慢慢地走在黛玉妹妹所乘坐的朱红色马车一侧,说道。
“宝玉啊,不若你先策马前去观看台观看一番,你黛玉妹妹可是从小就蹴鞠的,这些参加比赛的人恐怕她都了解,现在只有你不了解。”贾母平稳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