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一顶红色轿子抬着送出了皇宫,去王府的路上与我同行的还有九位公子,他们与我一样都是王府面首人选。
我们一行十人十顶轿子浩浩荡荡从萧王府侧门抬了进去,虽说是进了门,但我知道这还需要萧王爷本人挑选过后,我们之中被选中的人才能够留下。
可我没想到,当天萧王爷竟连现身都没现身一下,只是吩咐她的贴身侍女青萤姑娘专门跑了一趟,向我们传达王爷的口谕。
青萤姑娘道,王爷说了,既是圣上的一番好意,她就不一一挑选了,她照例全收下了。
我听了之后很是震惊,本来在来王府得路上我还心存侥幸心理,想着与我同行的那九位公子外貌是个顶个的出众,虽说我也并不比他们差多少,但是我身上自带着些读书人的自命清高酸腐臭,王爷想来也是不会选我的。
可我再一次预料错了,这萧兰因竟真的敢一次纳入十个面首,她是不怕外面的流言蜚语吗?
哦,我好像忘了我自己,我从探花郎一路坠入王府面首的深渊,外面对我的流言蜚语想必也不会少吧。
想到这里,我羞愧的低下了头颅,这个时候我被送入王府得消息应该已经传回了家中,想必爹娘一定会饱受流言蜚语的困扰,无言面对邻里乡亲。
对于爹娘的多年养育之恩我感到很抱歉,但是我并不后悔我做出的决定。
历朝历代反抗皇权拒当驸马爷的人也经常有,但是他们的后果都不怎么样,而我如今只是入了王府当面首,没有其他刑罚加身,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青萤姑娘将我们领进了一个大院子里先住下了,因为事出紧急,府中下人还没来得及将我们十人的住所准备妥当,所以在各自的小院子收拾好前我们十人只能在这大院子里挤一挤了。
虽说说是挤一挤,可我觉得多少也是有点夸张成分存在的,毕竟,这可比我在家里时住的屋子宽敞多了,我不敢想象未来有个小院子我的生活该有多么的惬意。
想来,这面首地位虽卑贱,但在这王府高低也是个主子,未来未必没有抬位分的机会。
我倒是我无所谓什么名分不名分的,反正我对这萧王爷也没什么兴趣,这里有吃有住的大家互不干扰就行。
又是一年春节至,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听到外面街道上小孩们噼里啪啦炸烟花的声音,我这才惊觉,一年竟这样快的过去了。
这一年里,萧王爷给我们好吃好住着,却从未光临过我们这些面首的小院。
王爷有腿疾是众所周知的,她向来刚强要面子,不想以残疾的身躯示人我也是能够理解的。
可圣上不是才刚赐了萧王爷一辆由工部精心打造的轮椅嘛?
我明明这几天还看见萧王爷命贴身侍女青萤将他推出去上朝谢恩呢。
她明明可以出房门,甚至可以自己一个人在花园里笑着扶着轮椅转圈,却又为什么不来看看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呢?
这件事一直憋着在我心里困惑了我好久。
是我们长的不够英俊帅气吗?
否则她怎么会将我们全部收入王府中,却又总往王府外头跑呢?
可是春节过后的某一天,当圣驾降临王府时,我才恍然大悟。
这日正是休沐,所有大臣都不必上朝,萧兰因也不例外,我看见她饶有兴趣地使唤着下人将她房中的物件换了又换。
那花瓶我见过,是圣山赏赐的。
那屏风我也识得,是圣上闲暇时亲自画的,上面还落款有贺楠溪三个字。
那衣服上的玉佩更不用说,定是圣上所赐。
眼见这满屋子的东西都换成了御赐之物,不用说,圣上指定又私自动国库拿什么好东西出来了。
这萧兰因也真是,之前对于御赐之物不还是次次推托不要嘛,如今怎么就次次照收不误呢?
看看,这满屋子的御赐之物,这个女人可真是够浮夸的,她以为她是暴发户嘛?
可就在我嘴里一直叨着叨着圣上的时候,圣驾竟然真的降临了。
我连忙从偷窥的角落里现出身来,在圣驾面前扑通地跪了下去。
圣上似乎已经忘记了我这个曾经的探花郎,连忙摆手让这跪了一地的人都起来。
我慌忙起了身,其实我刚刚跪下的时候不小心将脚崴了一下,所以现在的我看起来笨拙的像个瘸子。
就在我一瘸一拐地又走到一个墙角准备偷听时,我看到了萧兰因慌乱而又惊喜的眼神。
她不停地催促给她推轮椅的青萤快点,不能怠慢了圣驾,眼神却紧抓着圣上的身影不放。
我从未碰见过她如此开心得模样,那双眼里满满地都是圣上,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难怪,难怪!
她心中早已有了恋慕之人。
我听圣上叫了她一声兰因,她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原本英气的面容此刻竟显得娇羞了几分。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正面看清萧兰因的脸,之前大多数时候都是我远远瞧见她模糊的身影。
不过,这眼神倒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元宵灯会的那双眼睛,明亮清澈又真挚,比那天上的星子还要皎洁。
等等,我的思维好像迟钝了一拍。
我刚刚听见了什么?圣上是叫她兰因吗?
她叫兰因?他也叫南殷?这怎么会是一样的发音呢?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皇帝膝下子嗣单薄,只留下了这一儿一女,而萧兰因自小便经常宫陪同当今圣上一起习武,所以在元宵节那天陪伴太子公主的也一定是她了。
可当初我在灯会上遇见的南殷分明是个爽朗的少年,他真的会是如今我面前的这位萧王爷吗?
应该不会有错了,那晚她大概只是女扮男装过了一把侠客瘾。
可我竟然口出狂言。
我真傻,竟傻傻的把她当他认错了那么多年,居然还在圣上面前谈及她的坏话,我真是罪不可恕!
这一刻我真的觉得我就是一个卑鄙的小人,什么探花郎?我果真是与之甚是不配。
可为什么,我看到兰因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看着别的男人,我心里嫉妒的火苗却会愈演愈烈呢?
我真是卑鄙无耻!
我打醒了自己,明明当初只是为了交个朋友而已,朋友就是朋友,怎么能占为己有呢?
我真是该死!
我拼命骂着自己,但好像效果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