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欣闻华南阳为鲁涵生了个大胖小子,姚骞喜形于色,和华北冥一起去祝贺,在王家角镇里喝了酒,认了鲁涵儿子当干儿子,就近回到凤栖镇睡了。似乎刚睡下没多久,他就做起了噩梦,梦里云彦浑身是血站在丛林中,双眼冒着滔天怒火,仿佛遭受了巨大创伤,他举起长剑奋力一刺的动作惊醒了姚骞。
“呼!”姚骞霍然坐起身,大口喘息着,外面的警卫员听到动静,轻声问了句:“督军,您醒了?没事吧?”
姚骞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哑声道:“无事。”
随着对手的增多,他再也不敢托大,外出时都有警卫随行,偶尔不想带,云彦或宁娃也会提醒他,渐渐,他也习惯了前呼后拥。
想到云彦,梦里的场景又清晰映入脑海,不由得一阵心慌,擦了擦汗,深呼吸几次,仍无法平息剧烈的慌乱。
望了望窗户外,明月高悬,他果断翻身下炕,边穿衣边对外面说:“小叶,叫上小贺,我们回洛平!”
外面响起高亢的应答:“是!”
今夜月光皎洁,恰好方便云彦看的更远,跑得更快,他四条长腿在地上一触即离,身体就像流云一般往前移去。对于方才的刺杀,他并不害怕,刘叔的死完全是个意外。毕竟,他的身份从未对其公开,刘叔一个普通人想象不到他能对付那些人,也没有任何犹疑凭心为他挡了刀。
虽然他是只野兽,但与刘叔相处了三四年,多少有些感情,是以,他很感动其拼死保护,也很气愤、难过他因自己而消亡。但人死不能复生,眼下他最担心的还是姚骞。这伙人明显是蓄谋已久,出动死士,说明对方恨极了他们。而一开始想用迷烟,说明他们是想掳走自己,最终用来伤害姚骞。
他越想越害怕,脚下动作越来越快,恨不能插上翅膀跟海东青一样飞。
赶路的同时,他不忘问一路的兽族,得到消息是姚骞今夜回了凤栖镇,是以,在听到远处的马蹄声,他猛然刹住脚步,仔细辨认,居然是小棕的扬蹄声,云彦传了声兽语,变成人形,候在原地。
而另一头的姚骞,骑在小棕背上迎着袭袭秋风跑在前面,忽的感到小棕步伐顿了顿,紧接着低鸣一声,稍微偏了偏方向继续飞驰。
姚骞大惊失色,拍着他背脊问:“哎,你干啥小棕?”
后面两个警卫各骑一马追起来,小叶喊着:“督军!出甚事了?”
姚骞想了想小棕的靠谱过往,兴许是遇到了什么陷阱,于是回了句:“无事!跟着走!”
没跑多久小棕的速度慢了些,姚骞听到了熟悉的呼唤:“骞宝!”
姚骞先是一喜,居然是云彦,随即反应过来,云彦这时出现在此地很不寻常,用力拍了下小棕,小棕再次加快速度朝声音源头奔去。
听到云彦的脚步声,姚骞干脆利落跳下马冲了过去。
而云彦在抱住青年的前一瞬对后面准备下马的两个汉子喊道:“你们原地不要动!”
二人急忙勒停马儿,乖乖坐在马上一左一右扭过头,不敢看前方。他俩是鲁涵精挑细选出来又经过重重考验的,对督军的秘密有所了解,但从未讨论过,遑论与他人提及。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使命,那就是督军的话要听,督军夫人的话更要听!
他们没看到的是,督军拉住云彦的时候,手都隐隐颤抖了,声音也是急得又低又虚,“哥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半夜还在赶路?”云彦对半路遇到姚骞也很惊讶,惊讶中藏着无端的恐慌。云彦也是在听到小棕动静后越想越后怕,他仔细分析了下小棕的马蹄声,虽然很快,但也很稳,不见慌张与焦急。可他仍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因为姚骞半夜跑出来太奇怪。
“我,我做了个噩梦,吓醒了,就想回去寻你了。”姚骞平缓着气息。
云彦的声音陡然变得温柔如水,他双手握着青年的肩头问:“关于我的噩梦吗?”
“嗯,”姚骞把头点在云彦肩膀上,闷声应了一下,倏尔,他又把头抬起来凝视云彦问:“你呢?还没说呢你咋也来了?还一个人出门,没骑马?”
“我骑的马累了,放它去吃草了,我正在这等它呢,听出了小棕的叫声,猜到可能是你出行。”云彦没多说别的,拉着姚骞往小棕身边走,“你现在打算去何处?我陪你一起。”
姚骞极目远望,借着月光辨认了一下方位,边想边说:“你是从洛平来的吧,那咱就回洛平睡吧,正好让刘叔做甑糕吃,许久不吃——”
他说着说着,发现云彦动作明显一顿,这令他升起警觉,再次把审视的目光转向云彦问:“哥,你实话实说,今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云彦没打算隐瞒,他单纯希望青年今晚睡个好觉,明天再听那噩耗,但眼下看,不说他亦不会安心,于是沉声道:“是有事发生,但已解决,你且安心。”他说着扶住青年臂弯,想尽可能多给他支撑。
“告诉我,何事?”姚骞一字一句道。
云彦避无可避,只得道出实情:“有杀手出现,刘叔,为救我而死。”
果然,云彦说完,姚骞膝盖忽的一软,差点单膝落地,幸好云彦扶的稳当。
青年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眼里泪意难平,嘴巴张张合合,沉默须臾,抓着云彦的手才晃了晃,僵硬而艰涩地吐出几个字:“我们先——回去。”
云彦二话不说,抱起青年放在一旁的马背上,随即翻身上马,对后面两名警卫招呼一声:“跟上!”
话落,小棕就扬蹄疾行,它听懂了,那个只要自己一回去就喂好吃的、给自己洗澡的老汉死了,还是为了兽王而死,难怪今夜如此异常。它还没来得及跟兽王汇报,方才路过一个岔道,它听到了一些脚步声,它没听出更多讯息,但莫名觉得有危险,于是它放轻脚步避了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