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子弹划破时空,射入无限胸膛的那一刻,无限不得不承认,在那一秒,他感觉大脑快要爆炸了。
疼痛,剧烈地疼痛贯穿了全身,宛若撕裂那般,让无限的思维只剩下了混乱。
剧烈地,难以用任何语言去描述的混乱。
想咳嗽,想干呕,想吐血。
非同一般的恶心感就这么滚滚而来,以至于连清醒的神智都再也难以保存。
就这么,堕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警告!警告!您的精神承受能力已达到极限,请问是否退出游戏——”
“若不作出相对应的反应,将在五秒钟后自行退出。”
【熔断系统】。
自第五人格创立之初,就存在的对玩家的保护系统,或者被戏称为——最后一道防线。
当玩家在游戏里因各种原因昏迷,最后未响应时,便会触发的安全保障系统。
如果不能在五秒内作出应答,便会被自动踢出游戏。
寻常的玩家不会碰见,甚至对于一部分人来说,这简直就像是神秘的都市传说那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无限见过,而且见过不止一次。
于是,在深邃到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有回忆的风呼啸而来。
………………
身体很轻,真的很轻。
好像每一个细胞都失去了重量那般。
无限感觉自己漂浮在半空之中,天空之上。
这是深渊三正赛开始前的休整期,那一场队内的训练赛。
无限使用了红蝶,同队员们进行激烈的厮杀。
节奏很好,有很大的几率拿下多抓。
当时的他还想着,这一场比赛,他怎么也不要输。
然后,就是剧烈的头痛,在失去意识之前,最后听见的,是长梦的呼唤。。
………………
“是神经上的病症,如果再长时间的待在虚拟游戏舱内,恐怕会更加严重。”
医院的病床上,那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下达了最后的论断。
“也就是说,恐怕深渊三的正赛,是参加不了了。”
长梦在旁边,一边削着苹果,一边说道。
而无限只是低着脑袋,一句话都没有说。
“好好养伤吧。”长梦拍了拍无限的肩膀,语气中无不充斥着安慰,“安心,【荣耀】战队不是缺了你就会直接倒下了,我们会表现得更加出色,你就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我们再一起冲击冠军。”
可是无限还是抱着膝盖,一言不发。
………………
正赛的第二场,【荣耀】战队就和【凤凰】战队碰上了面,那一把,作为主屠的无限只能在备战席内看着。
看着替补那因为紧张而变形的操作,看着替补那混乱的思路和不知所云的布局。
无限想象着,如果是他在场上会怎么样。
他一定会死追救人位,然后在之后救人的情况下给足压力,打出缺口,最终顺着这个缺口,乘胜追击,最终获得多抓的可能性。
他会带来胜利,他会带来胜果,谁都不能挡在他的面前,谁都不能阻碍他的步伐。
断不能,让他所效忠的【荣耀】战队,承受如此之辱。
最终,只是眼泪不断地从面颊流淌。
寂静地,无声地……哀恸不已。
………………
“我的病好了吗?”看着医生,无限关切的问道。
“我的病好了吗?”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无限担忧地说道。
“我的病好了。”他对自己朝夕相处的队友说道。
他踏步进入了队伍的备战间,带着同先前般,别无二样的爽朗与自然。
替补如释重负,队友夹道欢迎,除了长梦……
只有长梦。
他坐在角落里,眼神死死地盯着无限,眉眼里带着的,却是无可置疑的狐疑。
难以覆盖,难以遮掩,难以消弭的……
纯粹狐疑。
………………
临阵换帅纵然是大忌,可无限就是这么接过了职责,承担了重任,肩挑着使命。
挽狂澜于未起,扶大厦于将倾。就这般的奉命危难之间,就这么的,为队伍带来一次又一次地胜利。
掌声不绝于耳,鲜花更是伴随着胜利铺就了前路,荣耀战队,高歌猛进。
“警告,警告!您的精神承受能力已经达到极限。”
相较于队友的笑声,粉丝的欢呼声,训练赛中,响彻于自己耳畔的熔断反应的额提示音,似乎都不值得有任何的注意。
“无限,你的身体真的好全了吗?要不要多休息一下?”
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一场又一场的狂欢,已经足够湮灭一切的怀疑与疑质。因此,就连长梦担忧的关心,都可以选择闻所未闻。
“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最终,决赛前,无限迎来了医务处那位医生的怒吼。
他将检测报告一把扔在无限的身上,近乎是声嘶力竭地吼道。
他不明白,不明白管理层分明知道这一切,却偏偏帮着无限一同隐瞒——但这种情况难道可以隐瞒吗?仅仅是为了这一场深渊三,毫不克制地损耗无限的精神,毫不节制地损耗无限的身体。
简直就是,称得上竭泽而渔!
如果还要把这场比赛继续下去,那么无限接下来该怎么办,因此,那位医生毫不客气地对无限怒吼。
他说,“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继续参加比赛,之后几年内你都别想着再登上比赛的舞台了!你的职业生涯就这么断送了!你所有的功绩就这么截止了!”
“你是疯子吗?亦或者是没有脑子的白痴!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呢?!”
无限只是笑了,像是充满了回忆的温暖与幸福。
他歪斜着脑袋,语气里充斥着无辜,“可是……他们距离冠军,只有一步之遥了啊。”
不是每个职业选手都是那么幸运,可以多次登上决赛的舞台,很多职业选手的职业生涯就是这么短暂。
两年,一年,半年,甚至一个赛季。
这或许是他们人生仅有的一次机会。
所以,他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当时的他,所给出的答案,和几年后,回答谋策问题的言语,一模一样。
他说。
“如果只要这点微薄的代价,那就拿去吧。”
“我无所谓。”
在无限抬起头的那一刻,【熔断警告】,正式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