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后,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欢喜的几家暂且按下不表,毕竟大家的喜悦往往都是千篇一律,而忧愁却是各不相同。
比如观众,比如粉丝,比如长梦。
“队长,别喝了。”
失心开口劝阻道。
可长梦却置若罔闻,在漆黑的夜空下,迎着晚风,一杯又一杯地痛饮,全然不顾自己脚下已经堆满了不知多少的瓶瓶罐罐。
简直称得上是报复性地饮酒。
想要依靠酒精去麻痹自己的神经,想要逃避眼前发生的一切,想要让一切回到最初,回到深渊七开始之前……不,甚至比那还要来的更早,
如果一切可以回到,他刚刚同无限相识,刚刚登上第五人格的赛场的那一刻,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时他们都意气风发,那时他们都狂妄自大,只觉得自己能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笼罩在这第五人格的舞台之上。
事实上,他们也做到了。
他们功成名就,他们登峰造极,他们拿下了冠军的奖杯——一座又一座。
他们自认为自己是天才,自以为无人能敌,却在深渊四,被【群狼】、【极限】、【星海】这样杀出来的黑马打得找不着北。
天赋,对于职业选手来说是最残忍的东西,哪怕你已经天赋超群,哪怕你已经足够俯瞰所有的选手,哪怕你已经拼尽全力。
可那层桎梏就在那里,不因为你有任何的改变和移动,他将你的上限固定,哪怕咬紧牙关也难以突破,好似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拦在了你想到达的前路之前。
这或许就是【极限】战队取这个名字的原因吧。
他们不认命,他们不服输,从一队没人要的孩子,打到现在如今的地位,全靠的是他们一次又一次的突破极限,一次又一次的超越自我,去向世人宣告——极限之上,仍有极限!
但不是每个战队都能像极限那样的幸运,得以在窥破乌云后再见新生。
至少……无限不行。
身体的限制让他甚至难以坚持在比赛场上,更不用说突破极限了。
他本可以早早地退场,本可以优雅地全身而退,没有必要再来打这么一场比赛,让自己狼狈且悲壮的退场。
“现在,无限应该还在病床上吧?”没有理会失心的劝酒,无限带着苦涩地笑容问道,然后举起酒杯,再喝了一口。
“根据他身体状况,的确如此,谋策已经过去照顾他了。”失心眼看规劝没有任何作用,干脆坐在他旁边,陪他一起饮酒。
这酒虽然一个人喝起来多了点,但两个人一起喝的话,其实也还好。
“无限那家伙一点脑子都没有,如果只是为了那群孩子的未来的话,他完全可以找我啊。”长梦喝着酒,闷闷不乐地说道,“我好歹在荣耀俱乐部还是有一定地位的,收几个残疾人进来完全没问题,甚至还会过多照顾,哪里用得着那个傻子拼尽自己一身的残躯,赌上病情的恶化,去完成这一场比赛呢?”
“可能是因为,无限和我们的关系实在太好了吧。”失心倒是给出一个合理的可能性。
“不愿意去麻烦我们,不愿意我们为了帮助他而付出任何的代价。无限一直是这么一个人。”
失心摊开手,无奈的笑了笑。
“看见有人需要帮助,就会忍不住的伸出援手,看见有人掉下眼泪,就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这样一个家伙,却偏偏一想到会麻烦他人,就会忍不住低下脑袋,哪怕自己硬抗到死,也不想让自己所在乎的人收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简单来说,一个倔强的蠢货罢了。”长梦喝了口酒,毫不掩饰内心的愤怒和无奈,“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
他不打算去看无限,纵然当时所说的“如果你进入第五人格,从今往后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只是气话,但气话也代表了长梦心中的情绪。
他还是不满,不满于无限这么愚蠢而又决绝的操作,纵然不会绝交,但短时间内他也不想要去见无限。
否则暴怒之下,他也不清楚自己会说出怎样的话语。
失心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些什么。
“有谋策在那边照顾着,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他只是把话题引到了谋策的身上。
“是啊,毕竟有谋策在啊。”长梦点了点头,对于谋策,他们还是很放心的。
“说起来,你还记得当时,我们和谋策第一次见面吗?”突然回忆起了往昔,长梦笑着对失心问道
“额,当时,好像是在网吧对吧?”
失心回忆了一下,开口说道。
是的,网吧。
那时候的谋策还是一个网瘾少年,而他,是被无限亲自发掘的。
近乎是第一眼,无限就觉得谋策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家伙,因此讨要了他的联系方式,随后让长梦和失心伪装身份,同谋策一起玩了几把,在所有人都察觉到谋策的非凡天赋后,三人就一拍而合,当场上门去拜访谋策,想要把他赚上荣耀。
虽然现在回忆起来,当时的场面还蛮尴尬的,三个大汉站在一个柔弱少年的门前,带着图谋不轨的坏笑,让他跟自己走一趟。
现在无论怎么看都很怪异的场景,却一直被谋策留在心中。
所以,哪怕一直到现在,谋策也一直对长梦、无限、失心三人充满了感激……如果没有他们的话,兴许自己还是那个网瘾少年呢。
两人就这回忆与往昔,聊了很多很多,直到时间逐渐到了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长梦突然开口问道。
“你说,如果当时我没有把劫半放走,会不会无限就能赢了啊?”
这一场比赛,劫半所作出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因此,汹涌的舆论开始朝着长梦袭来,不少人认为,无限的失利,或许长梦也要背负一定的责任。
甚至,就连长梦都有些这么认为。
如果他当时没有放劫半走的话,如果当时他可以留住劫半的话……
会不会,一切都有什么不同?
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如此的自责,如此的内疚,如此的……痛彻心扉。
失心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
“对了,失心,你告诉谋策。他安排水军发布的那些‘谋策与劫半’队内不和的文章,我都按下去了。”
“我的责任就由我来承担,让他……不要越俎代庖。”
他拎着酒瓶,朝远处走去。
今夜他来一场长醉,做一场长梦,抵不曾留住劫半的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