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书院正堂。
夜色沉沉,檀香缭绕,江元封、白敬之、方慎言、宁川几位大儒围坐在长案前,神色凝重。
掌院齐文渊端坐主位,手指轻叩桌面,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今日,浩然堂的异象再次出现了?”
白敬之缓缓点头,语气微沉:“不仅如此,书院后山的封禁又出现了波动。”
方慎言皱眉:“封禁已经加固过三次了,为何还会反复?”
江元封大长老坐在最右侧,闭目沉思片刻,淡淡道:“这不是封禁的问题,而是……它的影响在增强。”
几位大儒神色皆是一变。
白敬之低声道:“斩妖司那边已经介入,如何处置?”
齐文渊敛眸,语气淡漠:“他们想查,就让他们去查。”
方慎言微微皱眉:“可若他们查到……?”
“他们可以查,但查不到核心。”江元封缓缓道,“我已经让人控制了大部分的流言……再者,真正的‘根源’,也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齐文渊沉思片刻,目光看向白敬之:“白先生,你怎么看?”
白敬之淡淡道:“让他们查吧,至少可以转移外界的注意力,只要最终查不到书院真正的问题,斩妖司也无话可说。”
众人对视,皆缓缓点头。
后山的风,带着几分冷意。
苏长安负手而行,衣袍微微翻飞,脚下的落叶被夜风卷起,发出细碎的簌簌声。无寂在旁,神色沉稳,步伐轻缓无声。
两人顺着山路行至后山禁地。
这里的地势比书院正院高了一截,山壁陡峭,天然形成了一道屏障,使得这片区域自成一方天地。四周立着几根刻满浩然符文的青铜柱,流转着微光,隐隐散发出威压。
——是封禁的痕迹。
无寂停下脚步,眉头微蹙:“这里的封禁……似乎并非专门用来镇压什么,而是用来封锁气息,不让外界察觉。”
苏长安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某根青铜柱上,缓缓开口:“而且……它已经开始松动了。”
无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其中一根青铜柱的符文微微暗淡,像是某种能量正在流失。
苏长安微微皱眉:“封禁未破,说明它压制的东西还没彻底失控,但如果不管不顾,恐怕撑不了多久。”
他伸手摸了摸柱子上的符文,手指轻轻一顿,眸色微沉。
“有意思。”
无寂看向他,低声道:“怎么?”
苏长安眼神微凝,语气意味深长:“这封禁的符文……和书院正门的镇院石碑上,是一模一样的。”
空气顿时一静。
无寂眉头微蹙,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这里的封禁和书院核心石碑存在某种联系?”
苏长安收回手,淡淡一笑:“不止是联系。”
“——应该说,这里的封印,根本就是书院核心石碑的延伸部分。”
无寂瞳孔微缩。
他迅速回想了一下,书院正门那块镇院石碑,据传乃是书院创立之初,由圣贤大儒所刻,象征着浩然正统,连外界的大儒们都曾来此参拜。
可如果……那块石碑的符文,竟与这片禁地的封印完全相同,那就说明——
书院封印的东西,和石碑的力量,是同根同源的!
无寂低声道:“书院真正的核心,不是浩然堂,也不是藏书阁,而是这块石碑?”
苏长安轻笑:“比起镇院石碑,这里的封印才是真正‘藏污纳垢’的地方。”
他目光幽深,看着那微微暗淡的符文,嘴角微勾,语气玩味。
“可惜,我们还不知道这块石碑……到底是‘圣贤遗物’,还是‘魔祟封印’。”
无寂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做?”
苏长安微微侧头,看着这片山间的封禁,目光微微一凝,缓缓吐出两个字。
“继续查。”
——
后山的夜风带着丝丝凉意,草木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夜色寂静无声,仿佛世间的一切都陷入沉眠。
苏长安与无寂并肩而行,沿着崎岖的山道悄然前行,直到他们即将离开封禁区域时,苏长安的步伐忽然一顿。
他的手指微微一曲,轻轻敲了敲腰间的折扇,眼神不经意地掠过身旁的一片竹林。
“无寂,你有没有觉得……这山风,吹得有点太巧了?”
无寂侧目看他,目光平静,手中的佛珠缓缓旋转,低声道:“你的意思是?”
苏长安眯了眯眼,轻轻一笑:“有些东西,太刻意了,就容易显得不自然。”
他话音未落,竹林深处,一道极其微弱的气息悄然浮动,像是某个藏匿在暗处的窥视者,意识到自己被察觉,心跳骤然加快。
无寂垂眸,语气平缓:“盯了我们一路,却藏得如此拙劣……不像是受过训练的人。”
“但也不像是普通书院学子。”苏长安抬手扇了扇折扇,语气悠然,“要么是紧张过头,要么就是心虚。”
话音落下,他的脚步忽然一转,朝着那片竹林随意地迈出一步,目光幽幽地扫了过去。
竹叶微微晃动。
躲藏在其中的人影僵硬了一瞬,终于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强行压抑着紧张的呼吸,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去。
可惜,已经晚了。
“别躲了。”苏长安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懒洋洋地开口,“你藏得这么明显,不如大大方方地出来,我们聊聊?”
空气一静。
下一秒,一个身影犹犹豫豫地从竹林中缓缓走出。
那是一个穿着书院学袍的年轻人,约莫十七八岁,脸色苍白,眼神躲闪,显然心虚得很。他双手攥紧衣袖,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
“你是……谁?”苏长安眯着眼,懒懒地开口。
那学子深吸一口气,眼神闪烁,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撒谎。
无寂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手指缓缓摩挲佛珠,语气平静:“施主,谎言与真相,皆是因果。若你要撒谎,就要承受相应的果报。”
苏长安笑了:“他是说,你敢胡说八道,待会儿就得尝尝苦头。”
学子额角的汗滴滑落,脸色愈发难看。
苏长安看着眼前这个神色微紧的学子,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缓缓开口:“你看我的眼神……怎么有点奇怪?”
沈顾像是被戳中了什么,耳根微微发热,低头避开苏长安的目光,半晌才低声道:“我在演武场和文考的时候,都见过你。”
“哦?莫不是……倾慕于我?”
沈顾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脸色瞬间涨红,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想说……你很强。”
“这个我知道。”苏长安悠然自得地点头。
沈顾嘴角抽了抽,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调整情绪,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苏长安眼中精光一闪,收起了调笑之意,认真道:“讲。”
沈顾低声道:“书院最近的异常,远不止外界传闻的那些。”
随后好似下了很大决心,缓缓道:“浩然堂、藏书阁、学子噩梦、后山异象……这些只是表象,真正的问题在于——书院的圣贤正气,正在变弱。”
苏长安微微一怔。
沈顾目光凝重,继续说道:“我查了过去十年的记录,书院的浩然正气应该是稳定的,特别是圣贤堂,作为书院圣贤气最浓郁的地方,学子们修行时应该是精神焕发,思维通透才对。”
“但最近,不只是学子,就连大儒们授课时,都开始出现短暂的心神恍惚,甚至是失忆现象。”
“这确实不正常。”
沈顾沉声道:“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件事……书院内部的镇邪阵法,在过去一个月内,已经被悄悄加固了三次。”
苏长安目光陡然一凝。
沈顾继续道:“但奇怪的是,这些加固的痕迹,只有书院的高层知晓,就连负责日常维护阵法的学监们,都毫不知情。这说明……书院高层知道某种力量正在侵蚀圣贤正气,并且在极力掩盖!”
苏长安,目光炯炯地看着沈顾:“你是怎么查到的?”
他可不信,一个普通学子,能在书院高层竭力封锁消息的情况下,挖出这些重要线索。
沈顾听到这话,脸上露出几分犹豫,但很快就咬了咬牙,低声道:“因为……我亲眼见过一次。”
苏长安眉头微挑:“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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