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风拍了拍肚子,意犹未尽地放下酒杯,随意地靠在椅背上:“说吧,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苏长安轻轻摇着折扇,似笑非笑地道:“书院最近这些‘异象’,两位先生应该知道不少吧?”
白敬之淡淡一笑:“你都把‘异象’二字说出来了,看来你查得也不少了。”
楚怀风眯着眼睛,看着苏长安,慢悠悠地道:“既然你都已经查到这个地步,那我们也不绕弯子了。书院确实出了问题,我们一直想悄悄解决,不愿让外界知晓。”
白敬之缓缓点头:“但……事情已经失控了。”
失控?
苏长安眯了眯眼,手指轻叩桌面:“怎么个失控法?”
楚怀风轻叹一声,脸上的轻松神色微微收敛了一些:“书院的圣贤气正在减弱,异象越来越频繁,这个现象从五年前就开始了。但在近几个月,情况变得严重——异象已不仅仅是精神影响,而是开始改变书院的环境。”
白敬之接过话头:“很多人以为是外部妖邪作祟,实际上,问题的源头……在书院内部。”
“书院内部?”苏长安目光微敛,折扇一收,“具体是什么?”
“承圣玉璧。”楚怀风语气低沉地吐出四个字。
无寂的神色也变得凝重,缓缓拨动佛珠,低声道:“书院的镇院之宝……怎么了?”
白敬之目光沉凝,看了苏长安一眼,缓缓道:“这事很难解释清楚,承圣玉璧……沾染了魔气。”
——嗡。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滞。
“这件事,书院高层都知道?”
无寂的手指缓缓摩挲佛珠,沉静的脸上第一次闪过一丝波澜,他抬起眼,看向白敬之,目光深邃而锐利。
楚怀风沉默了一瞬,随即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缓缓道:“不仅知道,而且……已经知道了几百年。”
几百年?!
苏长安的瞳孔轻微一缩,和无寂对视一眼,眸中皆是掀起惊涛骇浪。
——书院圣贤气的根基,居然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被污染?!
无寂低垂着眼眸,眼底翻涌着一丝无法言明的情绪。
佛门经典中,从未有记载——圣贤气与魔气,可以共存。
魔与圣,本是两种绝不可能相容的力量,可这承圣玉璧……居然生生打破了这一铁律?!
苏长安的手指在折扇的扇骨上轻轻敲了敲,声音极轻,但在此刻的安静之中,显得尤为清晰。
“几百年?”他眯起眼睛,嗓音低沉,“可以详细说说吗?。”
白敬之与楚怀风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即沉沉道:“此事,说来话长……”
“几百年前,书院圣贤之道鼎盛,承圣玉璧乃书院立身之本,被视作圣贤气的源泉。”
“但在一次镇魔之战中,书院高层带着承圣玉璧前往战场,试图用它的圣贤气封印某个魔物。”
楚怀风补充:“结果,魔物被镇压了,但它的魔气,却趁机侵蚀了玉璧。”
苏长安眸光微敛:“他们回书院后,发现情况不对?”
“是的。”白敬之语气低沉,“书院高层察觉到玉璧内的圣贤气发生异变,魔气与圣贤气共存,无法彻底清除。”
楚怀风接着道:“起初,书院尝试各种方法净化魔气,包括祭祀、圣贤气灌注、温养压制……但最终全都失败。”
“于是,书院选择了最保守的办法——‘反向平衡’。”
苏长安挑眉:“反向平衡?”
白敬之叹息道:“以魔制魔,以圣护魔。”
“承圣玉璧内的魔气已经无法彻底剥离,于是历代大长老用圣贤气不断压制,使圣贤气和魔气达到某种平衡,让魔气无法彻底吞噬玉璧。”
苏长安微微眯眼:“……你们是拿它当个定时炸弹养着?”
“倒也不能这么说。”楚怀风摇头,“只要圣贤气的压制足够强,魔气就不会爆发。”
“过去几百年里,这个平衡一直稳定,书院也因此没有公开此事。”白敬之看着苏长安,“直到最近几个月……问题失控了。”
“失控?”苏长安目光微沉,扇柄轻轻一转。
楚怀风轻叹道:“最近几年,圣贤气的流失加剧,书院发现,魔气的力量正在逐渐增强。”
白敬之的脸色有些复杂:“最初的平衡已经被打破了。”
半晌,苏长安轻轻一叹,折扇轻轻敲着掌心:“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书院打算怎么办?”
白敬之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这几个月以来,书院的几位大儒已经在轮流镇压承圣玉璧的魔气,大长老江元封主力镇守,可……”
无寂也缓缓摩挲着佛珠,声音低沉:“如果镇压不住,后果会如何?”
白敬之神色凝重,沉声道:“如果魔气彻底突破镇压,承圣玉璧的魔化将会全面失控,书院的圣贤气会被彻底污染……到那时,整个崇文书院的气机都会逆乱,甚至可能影响书院学子的修行根基。”
楚怀风语气微带自嘲:“你以为,我们真的愿意向斩妖司报案?如果不是镇压的效果越来越差,书院又怎么可能允许外人介入?”
“所以,这才是书院上报斩妖司的真正原因——不是为了让外界解决,而是为了安抚外界的疑虑,借此稳住学子与民间的信心?”
白敬之没有否认。
楚怀风轻轻吐出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也是我们最头疼的地方。镇压还在勉强维持,但异象已经在影响整个书院,甚至扩散到了周边村庄……如果再这么下去,书院恐怕再也掩盖不住了。”
苏长安轻轻摩挲着折扇,眼神微微闪烁。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承圣玉璧的魔气外泄,并不是一时的问题,而是最近几个月才开始变得严重的。
也就是说,魔气的异变很可能与某个新的因素有关。
无寂缓缓拨动佛珠,低声道:“这几个月以来,书院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者,有没有什么人……对承圣玉璧做了什么?”
白敬之与楚怀风对视了一眼,神色微微一变,沉默了片刻,最终,白敬之低声道:
“……只有一件事。”
“什么事?”苏长安眯起眼睛。
白敬之缓缓道:“有的,大长老江元封……曾亲自调整过承圣玉璧的封禁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