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老虎是个三十五岁左右的精壮汉子,虬结隆起的肌肉,敞开的短打前襟下露出的浓密护心毛,盖住了半张脸的大胡子,无不显示这人是个粗犷的武夫。
不过看到雷老虎眼睛的那一刻,陈安就觉得粗犷可能只是他的伪装色。
因为那双绿豆眼太小了,完全与他魁梧的身形不相符,放在那张国字脸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关键是这双眼睛的眼珠子很灵动,时不时就滴溜溜地转着,让人看着就觉得这人不好相与,透着几分精明与……
嗯,贼气。
“哈哈哈,你就是凤双丫头的弟弟?老子是猛虎堂帮主,悦音坊算是我家的,算下来,你我算是一家人。”
“坐坐坐,不用那么客气。”
陈安一进三楼的雅间,雷老虎就站起来,大笑着说道,尽显粗豪。
“见过雷帮主。”陈安拱手为礼,心中有所猜测的他,决定掌握主动,试探道:
“雷帮主寻在下,是为了曲子的事?”
“额,哈哈哈,小兄弟快人快语,一语中的,老子找小兄弟来,确实是为了曲子的事。先坐先坐!”
雷老虎没想到陈安这么直接,表情僵了僵,但很快就自然起来,只一个劲招呼陈安就坐。
为了曲子,那就好办了。
陈安心下顿时有了计较,或许陈凤霜赎身的事儿有着落了。
“那雷帮主准备花多少银子买在下的曲子?”他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
雷老虎不答,只咧开嘴笑了笑,朝陈安竖起了一根手指,当然,不是中指。
“一千两银子一首?低了!”陈安皱眉。
雷老虎闻言,快速地摇了摇头。
“一万两?这个价格还算合理!”陈安眉头松开了,心下有些高兴。
哪知,雷老虎睁大了那双绿豆眼,看陈安的表情就像看一个疯子。
“小兄弟,你这是想钱想疯了吧?”雷老虎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那雷帮主的意思是?”陈安眉头又皱了起来。
“一百两!是市面上最好的曲师价格的十倍!”雷老虎嗡声回道。
“一百两?”陈安差点把口中的茶喷出来,见过压价的,没见过这么压价的。
他不敢相信地瞅了瞅雷老虎,确定他没有说错,方才问道:
“雷帮主,不知道凤霜姐如今唱一首曲子能给贵帮带来多少银钱?”
“嗯,不是这么算的,唱半个晚上大概能收个几百上千两吧。”雷老虎想了想,如实说道。
“几百上千两?还不算因为曲子吸引来的客人在悦音坊中的其他消费吧?然后雷帮主就只给我凤霜姐半成的份例,而提供曲子的人也只有一百两,雷帮主觉得合适吗?”陈安一阵牙酸,反问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场子是老子的,人是老子的,自家人哪里需要计较这么多?”雷老虎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理所当然地说道。
陈安沉默了,他想了想,突然问道:
“雷帮主,凤霜姐一夜唱曲可得份例几何?”
“挺多的,得有几十两吧?”
“那凤霜姐的赎身银子是多少?”
“不多,才十万两,若不是之前老子定了规矩,不然就凤双丫头现在的名气,至少还得翻两番。”
“……”
陈安嘴角抽了抽,他终于明白为何陈凤霜会骂对方死要钱的了,这简直比周扒皮还黄世仁!
“若在下不答应,雷帮主不会强买强卖吧?”沉吟许久,陈安斟酌了一下,试探着问道。
“小兄弟是没打听过我雷老虎的名声?”雷老虎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正色道:
“我雷老虎平生有三件事不做。”
“第一,不欺负女人;”
“第二,不破坏自己定的规矩;”
“第三,绝不欺行霸市,做那些强盗勾当!”
他说得郑重,陈安却是半信半疑,能把赎身银提到十万两这种天文数字的周扒皮,跟你说他不欺负女人……
第一条尚且如此,后面的怎么让他相信?
不过他没有反驳,而是站起身来,拱手道:
“既然如此,在下不愿售卖,就此别过!”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结果,站在雷老虎身后的两个手下立刻疾步上前,一左一右挡在了门前。
“这就是雷帮主所说的不做强盗勾当?”陈安脸沉了下来,猛虎堂能混到西城第一大帮的位置,雷老虎怎么可能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守规矩?
他不该有所期待的。
“让开,你们是想打老子的脸吗?信不信老子抽死你?”出乎陈安意外的,雷老虎却是气势汹汹地站起来,抄起桌上的茶盏就砸到了两个手下脑门上,茶沫子浇了两人满头满脸。
“小兄弟要走老子不会拦着,买卖不成仁义在。不过小兄弟应该还是个雏吧?悦音坊其他的不多,一二楼的婆娘一大堆,不如小兄弟在悦音坊住几天,一概花销老子出了。”训斥完手下,雷老虎变了个脸,笑着朝陈安说道。
陈安一时号不准雷老虎葫芦里想卖什么药,眉头轻蹙,便要出言婉拒。
“来人啊,救命啊……”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陈安脸色大变,顾不得与雷老虎纠缠,双臂用力分推,将挡路的两人猛地推向两边,巨大的力量让两人左右飞了出去,砸到了两边墙壁上,又掉落在墙边的物件上。
推开两人后,陈安打开房门,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因为他听出来了,刚才的求救声,正是陈凤霜发出来的。
而房间里的雷老虎,则看着倒在屋内摆件碎片堆里的两个手下,微微愣神。
“不是说凡民吗?哪来的那么大力气?”他嘟囔道,原本只把陈安当做凡民曲师对待的他,瞬间对陈安多了几分兴趣,想了想跟了出去,还不忘招呼自己两个手下。
“没死就滚起来,陪老子去看看哪个鳖孙子敢在悦音坊撒野!”
另一边,陈安已经赶到了陈凤霜的绣阁。
路上,他眼角余光扫到悦音坊的人正往那边赶,可是因为距离的关系,倒是比陈安晚了些。
到了地头,陈安第一眼就看到门口跟一个中年男子扭打在一块的铁娃,洞虚灵瞳之下,中年男子身上弥散的血气表明他是个入了品的武者。
铁娃虽然力气堪比入品武者,其他方面却是多有不足,此刻正被那中年男子戏耍着。
陈安哪里会客气,进门的时候,顺手就运足命元,给了那厮狠狠一脚,将其踹得口吐鲜血,飞出三丈之外,落地之后挣扎着爬不起来。
进了屋,陈安便见到一个喝得醉醺醺的肥胖少年公子哥,正踉跄着追逐着陈凤霜,一边追还一边凤霜姐姐地乱叫,配合着那张胖脸上的痴笑,陈安哪里还不明白是什么状况?
此时,陈凤霜已经被逼到角落里了,陈安连忙大步向前,想都没想铆足了力气直接一个大逼兜甩到那肥头少年的猪脸上。
啪
随着一声巨响,肥头少年直接被抽飞了,在空中三百六十度转了几圈才啪嗒一声砸到了一张椅子上,肥胖的身子直接把椅子都给砸塌了。
“没事吧?”陈安上前扶起陈凤霜。
“没……没事。”陈凤霜站起来,犹自有些惊魂未定。
看着少女脸上惊魂未定的神色,陈安面沉如水。
确定陈凤霜没有受伤之后,他又走向了刚挣扎着想要起来,一边脸肿起老高的肥头少年身前,抬起一脚,又将其踹趴下了。
他还不解气,踩住少年的后背,反手拉起少年两只胳膊,咔吧一声,直接将其关节卸了。
“啊……”肥头少年登时惨叫出声。
“小安子,别别别,他就是朱元山!”陈凤霜却急了,连忙上前拉住陈安道。
“他就是那个逼你卖身悦音坊的朱姓恶少?”陈安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猛地一踩,直接将其小腿踩断。
朱元山的叫声更凄厉了。
“小安子别乱来,他爹是八品武道修者!”陈凤霜连拖带拽,拼命阻止陈安。
“只是八品武道修者?”陈安闻言,双目中闪起了危险的光,他可没忘记这具身体的养父,书院的老仆,就是因为这恶少气死的。
更何况,他想到了前世游戏剧情正式开始时,阴阳魔女凤双的形象,是一半脸如干尸魔鬼,一半脸如天使,他不免怀疑,眼前的如花少女之所以会变成以后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是不是跟朱元山有关系。
所以,新仇旧恨,加上未来可能的变故,他已经起了杀心。
“只是八品?小安子你……”陈凤霜闻言却是呆了呆,看着一脸杀意的陈安,又想起他进屋后所做的事情,瞬间意识到什么。
“小安子,你是不是能修炼了?”她掰过陈安的脸,问道。
“嗯,如今算是八品吧。”陈安扯出一抹僵硬地笑,回道:“所以,今天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他爹若敢来,连他爹的灰一起扬了!”
“真的?”陈凤霜确认道。
“真的。”陈安正色地点了点头。
“那你的修炼法子别人能用吗?”
“嗯。”
得到了这个回答,陈凤霜眯了眯好看地杏眼,慢慢直起了腰身。
“那现在就更不能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