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不知道的是,在兰洛城外铠甲造物汇聚出黑红巨球之后,大乾周边,几处被异族把守得严严实实的空城废墟之中,也出现了变化。
这些空城废墟所在,无一例外,曾经都属于大乾的疆域之内。
其中有一座,曾经的名字叫做福城。
一只只黑红色毛毛虫一样的东西从这些空城废墟的地底下钻了出来。
它们的身体似乎是虚幻的一样,石块、草木、城砖、铜铁都挡不住它们,直接被它们穿了过去。
它们的数量奇多,覆盖了空城废墟每个角落。
如果有人能够从空中俯瞰,就会发现,那些空城废墟的地面,仿佛铺上了一层黑红色毯子。
每一只蠕虫就是毯子上的一根毛,有节奏地扬起前半身,跟随着某种韵律摇摆着。
随着这种摇摆,丝丝黑红雾气散发了出来,开始朝着空城废墟中其他地方渲染。
就跟墨水滴入水池中一样,无物不染。
保存比较好的空城,各种建筑渐渐浑然一体,尽数被染成深邃的黑。
配上毫无人气的破败之象,在大白天里竟散发出一种诡谲的气息,让人望而生寒,不敢靠近。
被各族安排在空城废墟周围的守卫不敢怠慢,连忙把这种情况报了上去。
各族的知情之人听闻后,反应不一。
有的期待。
有的癫狂。
有的则是面色复杂。
还有的,露出了迷茫之色。
不过,尽管表现不一,各自行动也不相同。
但交代守卫们的话是一样的——
次日太阳升起之前,莫近黑城。
兰洛城外,陈安的不安感越来越强。
江守诚死死盯着铠甲造物头顶上的黑红巨球,感到身体一阵难受,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洁癖的人,突然赤身裸体地站在堆满黄白之物的茅坑一样,本能地抗拒厌恶恐惧歇斯底里。
而兰洛城的百姓,则被黑红巨球的气息压得喘不过起来,他们只感遍体生寒,从心底里本能散发出的恐惧让他们心跳加速,动弹不得。
城中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居然是烨竹音。
她通体闪烁着电芒,撕拉作响。
电芒闪烁间,黑红巨球带给她的不适感消散无踪,以至于她还有心思看着被自己电芒烫得有点发焦衣物皱眉。
她不远处的无梅和言同就没么好受了,冷汗潺潺而下,显示出二人此刻境况并不好过。
两人的惨状将烨竹音有些跳脱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担忧地望了眼天上的光幕,发现自己应该帮不上什么忙后,又看了看无梅言同二人,手里汇聚起一蓬紫色电芒,凑近二人身边。
“要不要来点?”
言同无梅二人闻言,不约而同地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如果知道烨竹音这边的情况,陈安或许心里会轻松许多,至少知道黑红巨球气息没法对雷电护身的人造成影响,可以给他不少启发。
但现在,他只能忧心忡忡地等待铠甲造物下一步动作。
他不是没想过先出手偷袭铠甲造物,但没有摸清黑红巨球底细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适得其反。
说来话长,可场上的变化远比言语赘述所花的时间短很多。
当祭坛再没有一丝黑红雾气出现之后,铠甲造物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它胸甲处的水晶球中间爆出一朵赤红色的焰火。
焰火一闪即逝,可黑红巨球却像被按下了开关,陡然拉伸成锋矢状的黑红云,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兰洛袭来。
“长!”江守诚鼓荡文气,厉声爆喝,兰洛城前的竹墙屏障顿时随声而涨,拔高了十数丈,拦在了锋矢状黑云之前。
可是黑云锋矢与翠竹相撞,却像烧红的烙铁放在了冰块上一样,文气形成的翠竹根本挡不住黑云锋矢一丝一毫,反而自己像冰雪一样消融。
江守诚面色一变,若有所思。
陈安见状不妙,操控着气血神光覆盖明神相通身,合身挡了上去,作为第二道防线,结果气血神光跟文气一样,迅速被黑云锋矢穿透了。
吓得陈安连忙将接触的那些气血神光抖了出去,闪身出现在城门楼上。
至此,黑云锋矢再无阻隔,浩浩荡荡朝着兰洛城内扎了进去。
陈安迅速扭头看向黑云锋矢所去方向。
两息之后,他面色大变,因为他发现,黑云锋矢竟划过一条微有弧度的线,朝着南城而去,而且看落点大概率在长宁街附近。
他下意识便要发动结界术法过去拦截,一试之下竟没有反应,却不知道是结界失笑了,还是出了结界范围。
“江守诚,快送我回青竹修院那边!”他连忙朝着江守诚吼道。
“额,好!”江守诚不敢怠慢,身上文气一阵翻涌。
“我想起来了,那东西可能是传说中的死气邪灵怨念之类的东西,乃世间最阴邪之物,你自己小心,不要逞强!”临施法前,他急急说道,并发动了术法。
“陈安当在南城铜书巷青竹修院之前!”
陈安心中一动,没等他琢磨过味来,人已经到了青竹修院大门之前了。
他连忙抬头一看。
好家伙,黑云锋矢已经离他不远了。
而且看目标,居然是青竹修院!
他连忙驾驭气血明神相飞身而起,冲着黑云锋矢迎了上去。
“死气邪灵怨念吗?江守诚,希望你这会靠谱一点!”他耳边回荡着江守诚的话,一咬牙,取出了一件东西。
正是从江守诚身上刷来的道器,七窍玲珑心(伪)。
如果这玩意不奏效的话,他只能赶紧折回去抱着陈凤霜跑路了。
时间倒回去一些。
远在中州的凤都满城皆动。
因为今天是天鉴台大开门户之日。
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姜望会如国师所愿,提前上天鉴台。
但天鉴台历来神秘,如今却卖了门票让人任意进入。
能够接近天鉴台的机会可不多啊。
哪怕买得起都是达官贵人,但不妨碍凤都百姓满怀热情地扎堆到天鉴台外面看热闹。
天鉴台名为台,实际是规模宏大的建筑群。
最中间的位置是天鉴台的主体白玉楼。
白玉楼之外,是一左一右两座护龙阁,连绵出两里之地。
倒把中间偌大的地方空了出来,形成老大一个广场。
买了门票的达官权贵们,便是在两边的护龙阁上,等待好戏开场。
左边的护龙阁里,最中间,视野最好的位置,早早被禁卫军守得严严实实。
无他,盖因大乾最尊贵的人在上面。
“曹宽,跟朕说说,这个观景台国师跟内务府要了多少银子?”阁楼上的观景台前上,宏景帝一边喝着茶,一边朝身边的贴身太监问道。
“回陛下,要……要了十万两银子!”年过半百的曹宽迟疑了一下,如实回道。
“嘶……国师下手还真是……还真是干脆利落啊。”饶是宏景帝贵为一国之君,听了这个数字也忍不住小小倒吸了口凉气,一脸肉疼地说道。
“陛下,那要不要奴才去跟内务府的通个气,如今银子没拉过去呢,尚且来得及。”曹宽小心翼翼地问道。
“朕身为一国之君,岂能做这等没脸没皮的事儿?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宏景帝闻言,脸色一板,训斥道。
“是是是,老奴想差了。”曹宽连忙认错。
“对了,对面的观景台上是何人?向来也花了不少银子吧。”宏景帝满意地点点头,转头望向外面,当看到对面的护龙阁上,跟他一样的观景台上竟然有人,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半眯双眼问道。
“这个……是淮山王!具体多少银子老奴不知。”曹宽知道,宏景帝一定会问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只得小心翼翼地回道。
“淮山王……”宏景帝双眼彻底眯成了一条线。
曹宽侍候了宏景帝三十年,知道现在最好不要打扰这位帝王,悄悄退入了阁中。
直到半个时辰后,他才重新听到了宏景帝的招呼:
“曹宽,死哪去了?着人去看看,姜望出靖国公府了没有?不会真准备让朕等一天吧?”
“是,陛下,实在不行要不老奴派人去催催?”曹宽老脸上挂着笑容,小碎步回道了观景台上。
“呵,这等事还能催?你这老狗,越活越回去了,赶紧派人去看看就行。”宏景帝一脸嫌弃地瞅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