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太慢,出城到溪水旁,需要一个半时辰,来回需要三、四个时辰;算下来,钓鱼的时间仅有一个时辰。钓鱼时无法讨饭,需要提前一天准备好食物。也就是说,两天时间,能有一个时辰钓鱼时间。想到这些,孙浩然又开始头疼,去还是不去?
孙浩然没有想吃鱼能否治病,而是花时间思考,为什么要照着方子去做?老道的期待?朱亮出、赛哥的热心?也许是,也许不是。当三个人的影子从心里走过的时候,实在没办法说出那个“不”字。
新的一天从斧劈开始,孙浩然惊醒之后,先回顾噩梦,再喊老道的“咒语”三遍,然后从草窝里爬起来。
走出草棚,决定也随即做出:既然无法说出“不”字,那就去!不管结果如何,不管有没有用,多些吃食总不会错。
按照昨晚的盘算,必须多花一倍的时间讨来双份食物,将其中的面饼、肉等作为干粮,保存在细狗的布囊中,以备钓鱼之用。
孙浩然不贪婪,每月、每户讨饭一次;称海城居人,不管来自何地,哪个部族,都很不错,都不会将孙浩然拒之门外,都会从自家饭桌上分出一点食物。今天的骨头多了几根,肉不多、吃不饱,味道比野物好,所以细狗很喜欢。
晚上睡觉前,孙浩然特意提醒细狗,明早出城钓鱼,不要外出觅食。细狗不高兴,不觅食吃什么?孙浩然很久都没说过这么多话,有些生疏,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细狗明白自己的意思。比比画画、絮絮叨叨,不时用手轻抚狗头。就这么简单的抚摸,击碎了细狗的心理防线,细狗想不起来,多久没有享受过了?哼哼唧唧,低吼几声,屈从于孙浩然的意志。
天蒙蒙亮,又是新的一天;斧劈、咒语之后,一人一狗从草棚起身,慢慢向城门口走去。细狗最通人性,果然明白孙浩然的意思,没有独自离去。放在以前,这个时辰早已跑到城外;运气好的话,第一口食物已经下肚。
阿不罕山大体呈西北-东南走向,分为南山、北山两段,中间由低矮的山口连接。称海城建在南山东北,面朝东方,靠近中间的山口。站在称海城面向西南,可以看到阿勒坦山(阿尔泰山)终年不化的积雪。向东北方向走出百里,有浑麻出海。海子很大,鱼很多,孙浩然走不到那么远。即便能走到,也不敢到海子边钓鱼,万一掉下去,如此孱弱的身体,很难爬回岸边。
称海城东有两眼大泉,春、夏两季干涸;到了秋、冬之季,暴涨如江、湖,然后潜行地下成暗河;再次流出地面时,鱼虾随之涌出。孙浩然觉得这里鱼多,是周边最好的钓鱼地。
水大的地方鱼多,孙浩然思来想去,只敢到小池塘;小池塘水少、鱼少,胜在安稳。接近中午的时候,孙浩然满身大汗,才找到一处还算不错的池塘;站在水边,可以看到游动的小鱼、小虾。
细狗没吃早饭,不停低吼,表达不满,很不耐烦。孙浩然假装没看到,如往常一样慢条斯理,先将钓具取下,再从布囊中取出大半食物。细狗得到自由,不再顾忌孙浩然,猛地窜出去,跑到远处的灌木丛、草地,捕猎、觅食。孙浩然小心翼翼,从池塘里舀起一木碗水,坐在旁边的草地上吃喝、歇息。
这里的小动物多,细狗的食物丰富不会饿肚子;孙浩然不担心细狗,担心自己。填饱肚子,太阳向西偏移,午时过去大半,未时将到。孙浩然不敢耽误时间,开始摆弄钓具;等细狗觅食归来,才将钓竿、鱼饵准备好。
接下来便是垂钓、等待,一段时间过去,无鱼上钩;收起钓线,重装鱼饵,再次垂钓。小池塘水清,小鱼游来游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咬鱼钩。心里着急,额头布满汗水,不时重复收杆、装鱼饵、垂钓这套动作。重复数十次之后,申时结束,还是一无所获。
预定时辰到,不得不停下来吃饭、喝水,补充体力,然后回城。挪到城门口的时候,城门缓缓关闭;或许看到城外慢腾腾的孙浩然,两扇城门剩下一条人可以通过的小缝隙时,停下来耐心等待。孙浩然一阵后怕,要是晚回来一步,进不了城在城外过夜,不知道会不会冻死?夜晚,城外很冷,很难熬。
新的一天开始,重新来过;花一天时间讨要两天食物,外出一天钓鱼。两天一个周期,周而复始。
从第二次出城钓鱼开始,孙浩然复归于平静,重拾不急不躁,不紧不慢。这几年的经历告诉他,路还是慢慢走比较好,急躁不会带来任何好处,也不会有任何用处。
孙浩然过自己的小日子,几乎不与他人交往,所有的消息都来源于路人的闲言碎语。最近,路人交谈的内容大多与中原老道及随行的十八弟子有关。老道名丘处机,自号长春子,路人尊称为:师父、父师、真人、神仙、先生等。孙浩然毫不在乎,也只敢心里叫“老道”,当面也要尊称“丘师”。
成吉思皇帝不远万里,从山东请丘真人前来讲授长生久视之道。称海城到山东究竟有多远,成为路人争论的话题,接连数日,都争不出结果,便称为“万里之遥”。(按丘处机的行程,称海-和林-陆居河-燕京-蓬莱,约3500公里)。
黄帝三九一六年己卯(公元1219年),成吉思皇帝十四年,西域人杀蒙古使者、商队,成吉思皇帝亲率蒙古大军过称海,西南出阿勒坦山,征战西域各国。
路程争论无果后,路人又开始争论,丘真人留在称海城等待皇帝归来,还是继续西行到西域战场觐见皇帝。
田镇海谒见丘真人,丘真人问道:
“我年纪大了,因为皇帝两次下诏嘱咐,这才远行万里路,抵达你的治下。据老道所知,大漠、草原中多以游牧、狩猎为生,很少有人稼穑为生。此地让人欢喜,秋收在望;我想在此地过冬,等待皇帝銮舆归来,你看如何?”
宣使刘仲禄回答道:
“父师既有法旨,仲禄不敢可否,惟镇海相公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