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白衣无视旁观的孙浩然,二话不说,抬手便打。孙浩然笑了,想起了少年时打架的过往。没等想起对手的样子,乞丐与白衣愈战愈勇,打得天翻地覆,孙浩然的头又疼了起来。这次不同以往,如同针扎般疼痛,孙浩然忍受不住,惨叫起来,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田沃德吓了一跳,急忙制住孙浩然不让乱滚,然后掐人中、掐合谷。折腾了好半天,孙浩然才平静下来,被自己的行径吓了一跳:要是身边没人,就这么滚来滚去,断了骨头怎么办?
刘至忠、朱亮出、赛哥赶来,与田沃德一起诊断、会诊。刘至忠认为:
“孙师傅受丘祖羽化飞升影响,气血郁结,上冲神府,逆乱心神,需金针刺穴,疏通经络。
刘至忠精研医经,“金针刘”的绰号名不虚传;以前不敢胡乱诊治,怕出意外;如今的情形之下,还需要顾虑吗?
不等孙浩然出声,刘至忠取出金针,让田沃德做助手,一顿饭的功夫,几十根针插遍孙浩然全身。刘至忠擦去额头汗水,才想起来询问孙浩然:
“孙师傅,感觉如何?”
确实,孙浩然感觉头脑轻松了很多,没有刚才那么胀痛。针灸才完,朱亮出送上熬好的汤药,解释道:
“孙先生抑郁伤肺,肺属金,金克木,肝属木。故而吾知病在肝、肺也,需汤药温补。”
朱亮出与刘至忠的想法一致,以前不敢乱来,现在这种情况下,怕出大事,不容犹豫;即便死马当做活马医,也要立即诊治才行。
田沃德同样给出自己的观点:
“刘主持、朱知客的方子很好,就该药、石相佐。”
田沃德嘴里这么说,心里想的是,等过段时间需要偏方时,再出手不迟,还补充道:
“诸位放心,有方子,有药材,不要怕,一切包在俺身上。”
的确,除了针灸,田沃德可以包办一切杂事。赛哥做大法师多年,心思比以前静,等孙浩然服下汤药,才劝解道:
“孙师,放宽心好好养病;我给你准备一套科仪,等病情稳定后再练。不要小看科仪,对修心养神最为有效!”
孙浩然生病,不合适做早晚课,也不适合授课。刘至忠告诉众人最终决定:
“那一儒一佛也该给道院做些事了,不能老是借道院之名,行坑蒙拐骗之事。孙师傅放心养病,一切有我!田师暂时放下手里的活,全天候照看孙师。”
经过金针、汤药治疗,病情确有好转;左右心争吵时,声音小了一些;乞丐与白衣打架时有了节制,不会没轻没重下死手。心神还是乱,头脑还是疼,却不至于失控。这样的情形下,孙浩然无法继续看书;每天无聊时,便带着细狗、田沃德,绕着道院围墙晒太阳。
十多天之后,孙浩然适应了吵架、打架, 烦躁变回好奇,忍不住思考:怎么才能将乞丐、白衣分开,不让他们打闹?想着想着,无名先祖突然现身,一斧劈下,乞丐、白衣化为青烟。
让人疯狂的喧嚣,蓦然间烟消云散;得来片刻宁静,说不出的舒坦。
抬头望远,蓝天白云,无边瀚海;沙涛涤荡,风冢和鸣,悠扬婉转。
牧人深沉,嚎吼呼喊,欲与天音竞高下、争长短。
长夏酷烈蒸山海,群鸟惊飞起潋滟,碎了白云,扰了梦幻。
举目四望,绿草白雪相叹。喉吟牧歌,扬鞭沙草海畔。
先祖的大斧头神奇,让孙浩然恢复了宁静;但效果有限,左右心还是经常出来捣乱。经过几天尝试,孙浩然学会了利用大斧头,可以有效控制行为,如正常人一样生活。
作息时间恢复,授课时间减少。刘至忠出于某种考虑,让和尚道士教识字,儒生道士教读经,孙浩然讲道讲经。
赛哥赛神仙识字不多,却自以为,见识远超全真诸先生,就比丘祖差那么一点点;东南西北各类神仙妙法,尽在掌握之中。为了孙浩然的病,赛哥特意编出一段祈神科仪,并告诉孙浩然:
“孙师,你是有学问的人,识字比我多,读过的经文比我多。这段科仪没配经文,你学会以后,自己找经书配。”
田沃德在一旁说道:
“是啊,孙师,最好还是自己选经文。不过,还是先学会科仪,是吧赛法师。”
孙浩然看过太多醮筵科仪,从来没有做过;既然二人坚持,学学无妨。寻常的醮事科仪,法师的动作缓慢,跟孙浩然走路一样慢;赛哥的新科仪不同,更像祭祀舞,动作夸张,野性十足。孙浩然身子弱,跟不上节奏,唯有放慢速度,缩减动作幅度。
赛哥看清楚孙浩然的动作特点之后,重新修改科仪,还特别强调道:
“孙师,不必拘泥于形式,意念更重要;别不信,这是丘祖的嘱咐。你应该做到,心有科仪,以神御身;至于身体能做到什么程度,你随便。”
孙浩然万事漠然,也不得不为赛哥的话所惊诧,竟然能讲出这么文绉绉的大道理,“赛神仙”没叫错!一句“你随便”,让孙浩然想起了接过卦书时的情景,全真先生不也是一句“你随便”吗?
科仪需要法器配合,孙浩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丘祖时的情形;当时,丘祖一边舞剑一边咏经。
孙浩然选了一把辟邪木剑,循着记忆中丘祖的样子,手舞辟邪走科仪,念念有词背经书。赛哥看了,不知道真心还是假意,连连赞叹道:
“这套祈神科仪,你做起来比我好看,像极了神仙!”
剑舞科仪持续的时间不长,远少于功课时间,孙浩然没想清楚该怎么办,开口询问。赛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回答道:
“这有什么难,重复再重复就是了。孙师,你是道院最有学问的人,仔细体会,祈神科仪是不是由一个个简单动作组合而成?”
赛哥似乎还有话说,却没有说下去;孙浩然没想那么多,拍拍脑袋,不明所以: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就没想到?
对于四人的热心,孙浩然没有特别的想法:既然你们认为应该这么做,做就是了,没必要讨论,也没必要纠结。孙浩然曾经审视过这种行为,想要弄清楚为什么;想了几次,都引起左右心争吵,以至于乞丐、白衣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