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路先锋都是青壮男子,虽疲惫不堪,却没有进村,也没有停下来休息;喝过送来的热水,手拿熟食,边吃边走,走过村庄,走上河谷路。
村里人这才放声恸哭,为自己?为部落?为石头山所有生灵?格雷特泪流满面,心里却在思索:为什么会为这些不相干的人流泪?不应该啊!偏偏,就是忍不住,一串串泪珠,顺着冰冷的脸滚落,滴到雪地上,砸出几个冰洞。
身后有人拍肩膀,格雷特毛骨悚然,身后怎么会有人?慢慢回头,一张面具脸贴近自己,突然摘下。一张一模一样,额头稍扁的脸,贴向自己。格雷特惊恐万分,嚎吼的同时,踉跄而退,一脚踏空,跌落山崖。
山很高,身体极速坠落;心里很难受,却怎么都看不到谷底。格雷特惊惧失措,集全身之力,不停呼叫……
“快走、快走,去看种地!”
司空大羊角呼朋唤友,带着一群少年跑向河谷,格雷特忍不住跟过去。诸少年没有走下河谷的意思,跑到山崖边,居高临下俯瞰,河谷的情景尽在眼底。下面的人像蚂蚁一样,几十人组成一队,用石刀、石斧割草、砍树,将晒得半干的灌木、干草堆在一起。
有些地块准备点火,有些地块浓烟滚滚。格雷特很奇怪,有浓烟,没大火?司空大羊角跟伙伴争论,到底应该大火,还是应该浓烟;争来争去,没有结果。
浓烟飘到山崖,很浓、很呛,少年们不停咳嗽,撕心裂肺。格雷特很难受,想要把内脏吐出来一样。后背被人推了一把,打着转从山崖掉入山谷,掉进浓烟,心里更加难受。身体朝上之时,看到一个面具人。面具人摘下面具,格雷特恐惧嘶吼:
“怎么又是你,你是谁?”
面具人面无表情,摘下面具,作势扑向格雷特。
“起来!快起来!”
格雷特呛得难受,不停咳嗽;还没睁开眼,便听到海内斯的呼喊与杂乱的咳嗽声。急忙穿好衣服,走出帐篷,营地已被浓烟笼罩。众人顾不得收拾行囊,离开营地,避开浓烟,站在一起观望;原来,司空村烧荒,有烟无火。
秃鹫走过来道歉道:
“抱歉,抱歉!没想到风向突然改变;看样子,春天来了!”
队员们面带怒气,根本不相信秃鹫的解释,呵斥道:
“你胡扯!”
秃鹫继续解释道:
“我们这里很奇怪,冬去春来之际,就会刮西风。你们不知道啊,西风很厉害(落基山焚风),很容易引起火灾。这块地的草木本来准备开春以后点燃,谁知道,竟被风吹燃。”
队员们更加愤怒,怒怼道:
“你们族人故意燃起浓烟,想要驱赶我们离开,你秃鹫又来说三道四,骗人也不能这样骗吧!”
秃鹫还是解释:
“你们可以问问其它部族,附近的部落都知道。你们不知道啊,其实石头山东麓更严重,那里寸草不生,就是年年被西风烧的缘故!”
这个说法对不对不重要,队员不满意,哈吉斯不想惹事,格雷特同样无心打架;既然有说法,接受就是,何必为难自己?
格雷特问道:
“为什么是浓烟不是大火?”
好不容易有个愿意听自己说话的人,秃鹫来了精神,滔滔不绝,讲了一大堆谁也不相信的理由,最后说道:
“这是祖先传下来的技艺,必须浓烟不能大火,否则收成不好。”
这个说法更没人信,很多队员嘲笑秃鹫:
“我说秃鹫,你装神弄鬼、骗人不偿命的本事还真不错,怪不得你们村子能够成为千里集市。要是少了你这张嘴呀,我看难!”
春天来了,休整了一个冬季的探险队,需要新目标。探险队由副王派遣,而费用来自私人投资,科罗纳多总裁是最大出资人;除了哈吉斯小队这类穷人,大部分军官、士兵都有出资。忍饥挨饿走了一年路,什么收益都没有,队员们都很愤怒;下一步怎么走,成为最重要的议题。
科罗纳多召集队员,说道:
“公司即将破产,都说说吧,下一步去哪里?”
很多人都从村里人哪里得知,东北大平原有座贸易城市,名为葛维拉(quivira,quebira)。格雷特同样听过这个城市的传奇,司空雪松认为,司空部落简直不能与葛伟拉相提并论;所以,格雷特支持这种提法。其实,以探险队的窘境,不去探索葛维拉,又能去哪里呢?现在提出回新西班牙的人,一定会被愤怒的士兵打死。
当村子里的当家女人能够进林子采摘野菜之时,公司正式出发,经过司空村的山路,穿过石头山,沿着传说中的商道,进军东北大平原。
离开石头山区域,公司在两条河的中间地带向东行走;南面一条河与早先发现的红河一样红,命名为小红河(红河)。人们记得很清楚,看到北边那条河的时候,个个饥饿难耐,咕噜声此起彼伏,所以命名为咕噜咕噜河(加拿大河)。
一个多月之后,大概在格雷特河营地以东150里格处,公司走进真正的平原地带。
雇员纷纷感叹道:
“主啊!怎么会有这么平坦的地方。”
平坦之地如此辽阔,简直无边无际,因此命名为“旷野”。科罗纳多总裁派出探查队,向各个方向探查。大部分探查队因为此地没有显着地理标志而迷路,向导同样找不到正确方向。局势超出预料,员工群情激昂,几近失控;以公司为名,仅仅维持了一个多月。
大部分员工认为黄金七城是骗局,哄骗大家出钱、出力,帮人探查未知之地。只有少数员工坚信葛维拉,但声音实在太小,比不过愤怒之声。
所有员工都清楚,科罗纳多总裁无法控制局势,公司到了分崩离析的境地:这样的无底洞公司,还有必要存在吗?大多数雇员、投资人认为,认赔退出,才是正确选择,不能继续往无底深渊里面投入精力、钱财。
科罗纳多总裁做回探险队队长,郑重宣告:
“探险队主力暂回格雷特河营地修整、待命,我准备带一支骑兵小队继续探索,是勇士的站出来!”
财富面前,只有机会与陷阱,赔与赚,投与不投,没有什么勇士与懦夫;格雷特第一个站起来加入骑兵小队,又有四人紧随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