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不管孙浩然如何劝说,二老总是摇头;逼急了,怒吼道:
“你阿爷和阿娘,就算死,也要死在孙家寨,一步都不会离开。小虒,你放心,后面的山大着呢,就算逃进深山,我们也能活命!”
孙浩然始终怀疑,王师知道些什么,总是装神秘,不肯说出缘由。过完年,时间到了黄帝二八八一年甲子(公元184年),光和七年。王师似乎闻到了什么风声,让寨子悄悄准备,收拾好东西,随时准备逃离。这是没有官府允许的迁徙,罪名不小,所以一切都在暗中进行。
春二月,巨鹿人张角自称";黄天";,其部帅三十六方,皆戴黄巾,同日反叛。消息传入孙家寨,王师一声号令,两百人全副武装,架牛车、骑大马,赶着羊群,驶离孙家寨。剩下五十来人不愿意离开,随孙铁桦、孙虎遁入深山。
出山之后才发现,无论傂奚县还是渔阳郡,都混乱不堪。恐慌而不知所措的官吏、平民,见到孙家寨集体逃难,就有人不顾一切,哭着喊着加入。这种迁徙,总要经过关卡,而官府的指挥系统失灵,关卡仅能自保。孙浩然采用半逼迫、半贿赂的方法,顺利离开幽州。这时候,逃难队伍超过了三百人。
冀州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平民如无头苍蝇,各自东西;一部分追随太平道黄巾军,忙着扩充势力;一部分留在家里闭门不出,等待朝廷大军;最后一部分与孙家寨一样,逃向深山老林。
逃难的队伍逐渐壮大,超过五百人时,孙浩然问王玄甫:
“这样下去不行,非出事不可!王师有什么好办法?”
王玄甫坦然回应道:
“我是教书先生,哪里知道怎么办?”
老不死不想费心思,所以才说不知!孙浩然心里鄙视,嘴里说道:
“那好,我去找孙羊!”
孙浩然与孙羊商量之后,趁着晚上休息的时候,将各家主事人找到一起,直截了当,说道:
“各位前辈,孙灏年纪小,本不该说话。各位清楚,再这样乱下去,盗匪不把我们搞死,我们自己也会把自己搞死。我的想法是,必须选出首领,形成合力,才能度过难关!”
所有人都蠢蠢欲动,举手同意孙浩然的提议。这好理解,谁都不愿意将命运交给陌生人、未知、运气,宁愿烂在自己手里。从窃窃私语中,孙浩然听到两种同意选举首领的理由,一则可以看看队伍的武力;二则,万一被选中了呢?众人不再搭理孙浩然,开始争论推举首领的规矩。
孙浩然怒气焚心,一声长啸,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响,隐约能够听到孙浩然的嘶吼:
“这是逃难,不讲辈分、不讲尊卑!谁能打过我,谁来当首领,我听你指挥!”
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人民彪悍,不服约束;听说打架,没谁认怂,纷纷起身,撸胳膊挽袖子,找趁手武器。孙浩然哪里有功夫与心思搞那些事情?直接冲进人群,拳打脚踢,一路打将过去。打穿人群之后,孙浩转身怒吼道:
“我做首领,谁人不服?”
众人还是没有弄清楚状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没人回应。孙浩然一口火气憋在心里,也不愿多说什么,重新冲进人群,将数十强壮之人捶倒在地,谁想爬起来就接着打谁。在拳头的淫威之下,众人终于回魂,纷纷大喊道:
“孙灏大侠,我推举你做首领!我就服你一人!”
孙浩然学魁头,将青壮挑选出来,建立秩序。其中最能打的五十人,与孙家寨五十人组成护卫队,由孙浩然带领,剩下的由孙羊负责。
与魁头不同,孙浩然担心读书人的嘴,怕他们乱说话,制造混乱;所以想要将读书人集中起来,作为幕僚,给予特殊待遇。挑来选去,勉强找出一人,交给王师,一起出谋划策。
孙浩然继续想,还有什么疏漏?实在想不出,问计于幕僚;王师翻白眼,另一个假装打瞌睡。孙浩然又将王师鄙视一番,嘀咕道:
“现在不说话,出了事别赖我!”
队伍继续壮大,形势更加混乱;临近太行,开始有劫匪出没。孙浩然不愿伤和气沾血,让护卫队保护逃难队伍,带部曲出手,将人打走了事。
还是有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一队百来人的劫匪打劫,被击败之后,竟不逃走,反而跪地求饶,祈求加入逃难队伍,不收都不行。怎么办呢?孙浩然问计于幕僚;这时候的幕僚已成气候,有数位老不死读书人。王师打定主意不说话,其它幕僚商量后,给出结论:
“孙首领,我们几个老朽以为,都是遭难之人,收纳为上!”
孙浩然想想也对,那就一起走吧!于是乎,队伍越来越庞大。
进入太行之后,队伍开始减少。一些人以为,朝廷很快能够平叛,暂住山脚,方便回家,没必要逃入深山。一路上山,一路都有人搭伴留下来。从距离山脚的距离可以看出,不同人群对危险的理解,相去甚远。孙家寨的目的地,是王师以渔阳为九五至尊,算出的八卦坤位,地处深山老林;按王师的说法,起码住一辈人三十年,才能考虑何去何从。
走过一连串山谷,走到目的地,大山谷中深处的一连串小山谷;点人数,还剩两千多人。孙浩然发现,一路找来的幕僚及其代表势力,大部分都跟了进来,是王师的影响,还是“英雄”所见略同?:
“王师,他们为什么跟咱们进山?”
王师的回应,还是白眼。
进了山谷,刚刚下驴、下车、下马,幕僚们便聚在一起发号施令,将队伍分拆为若干小队,分派任务,按既定地点、既定方式安顿。
孙浩然本能地想要反驳,又觉得老不死的安排还算条理,自己能想出更高明的办法?算了,任他们折腾,等折腾出麻烦再出手不迟。
孙浩然、孙羊都是壮小伙,幕僚自然不会放过,被指派为干活的小头目。乌桓女人最为显眼,懂不懂是一回事,因为敢干、敢指使人、敢骂人,所以被幕僚相中,大多都做了女人队小头目。
伐木、砍柴、搭建草棚,打猎、采摘、做饭。初步安顿后,幕僚决定,采用火耕水褥之法,抢种稻米;然后采用乌桓人的刀耕火种,种植穄、东墙。逃难人群带进来大量牲畜,现在都成了宝贝,比人都吃的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