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诸位师兄师姐后，云散坐在院子自带的石桌前，与游不归大眼瞪小眼。
弟子们的院子都自带隔音阵法，他们不用担心接下来的谈话会被听见。
“大比肯定是要去的。”云散率先打破沉寂。
灵银师姐说的那株药草，恰好就是游不归解毒需要的药材，也是白青说的那世间难寻的三味药之一。
云散本以为找药一事还需从长计议、多番打听，没想到才躺下就有人递枕头。
这种机会绝不可能错过。
更何况她本来也打算借奖励一事拿回属于她的东西。
如此看来，两个奖励，需要两个名次，她和游不归都得参加。
游不归点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在参加大比一事上达成共识。
“但是你没有任何修为。”云散说出目前的问题。
游不归垂眸，对于自己是个废物一事，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
“灵银师姐那样说，估计是认为你会同意与灵兽结魂契，那便有了战斗的能力。”云散分析道，“这也的确是个方法，只要结契，不论你本人修为如何，灵兽本身就是一份力量，但弊端也很明显，如果有其他人知道了魂契这种特殊的结契方式，那也就等于知道了你的致命弱点。”
云散直视游不归，眼神认真：“选择权在你，你是怎么想的？”
游不归怎么想的？
他想得很简单，能让他重新获得力量就行，不管以什么方式。
或许他最渴望拥有的还是曾经的灵根灵脉天赋，但现在的他没有挑选的资格。
“我愿意。”游不归道。
云散点头：“好，那我们等会就去找师父。”
游不归疑惑地看她，为什么要等一会儿？
云散看了眼四周，起身走到一棵竹子旁，随手折了两根竹枝，用妖力削去多余的枝叶，然后丢了一根给游不归。
她抬起手，手腕翻转，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最终竹尖直指游不归。
云散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光靠灵兽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接下来我要教你一套剑法，名唤无名，小师弟，你可愿学？”
游不归怔怔地看着她，直到眼前少女微微蹙眉，他才握着竹枝慢慢起身。
少年背脊挺拔，高高束起的黑发随林风飞舞，他微微低头拱手，缓缓道：“请师姐赐教。”
云散很满意他的称呼，竹尖上扬，指向苍天：“很好，不过正式教你之前，我需要你发一个天道誓，从今天起，不得对任何人说是我教你的。”
游不归没有思考，双指并拢指天：“我游不归对天道发誓，绝对不会告知任何人剑法学自云散，违则身魂俱灭，永世不入轮回。”
天空突然一声轰鸣，只有云散二人听见，这是天道誓言已成的表现。
云散点头，将竹枝横在胸前，清声道：“你听好，无名剑法的核心，在于剑意一道。”
当前修仙界的剑修，对于剑道的修炼还只是将其作为灵根的辅助。
比如火灵根的修士，他们会精心挑选或者打造一把与自己属性相契的灵剑，然后学习火系剑法。
使用剑诀或剑招时，都需要灌以灵力，灵剑与自身契合度越高，剑招发挥的威力也就更大，这也是许多剑修都会终日以灵养剑的原因。
云散还是明九夭时，身负水木双灵根，曾纠结过主修哪种剑法。
她知道可以双系同修，但灵剑会吸收属性，双属性并存是不可能的，她又不想做个纯法修。
于是她跑去问师父，但师父当时正好闭关，年少的明九夭便选择了去藏书阁寻找答案。
她翻阅了很多剑法古籍，最后在一本普普通通的修仙界历史典籍中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几千年前，修仙界曾经经历过一次末法时代，那个时候灵气将近枯竭，于是各种天才修士研创出了各种修道方式，其中就有纯以剑道证道的。
彼时万花齐放，虽是灵气末法时代，却是大能辈出之时。
后面灵气渐渐复苏，修仙界又重新起步，修仙的重心又回到了以灵根为主的术法上，如今时代，相比过去，修仙之途要狭隘许多。
明九夭年幼时听过这段历史，但她那时没有什么感觉，如今却多了一点新的想法。
何必纠结于属性之争，她为什么不能拥有一把纯粹的剑呢？
就只是剑，没有受到任何灵力的灌洗，一把纯粹的剑。
在水木灵根中纠结了许久的明九夭，最终决定哪个都不选。
少年人年轻气盛，心有鸿图，决心创立一套真正的剑法。
而在几十年后，天有所感，她也真的以此悟道，扬名立万。
“第一步，你要做到手中有剑，心中有剑，这个时候你的剑法臻于成熟。第二步，你要做到手中无剑，心中有剑，这个时候你已经初步领略剑意。第三步，你要做到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此时你方能用剑随心，人剑合一。“云散笑道，“听着很玄，但不用着急，你这一个月，先把手中有剑做好，我先教你第一式。”
接下来，游不归便看见了云散挥剑的模样。
少女目光清亮，身法轻灵，剑法如风如水，飘渺恣意，碧绿的竹枝在她手中毫无威慑力，但竹尖每次划过，气透剑端，山风也被其凌厉所止。
她不像妖，像一名自由自在但懂得隐藏锋芒的剑修，是游不归陌生的样子。
游不归专注地看着，认真将她比划的一招一式都记在脑中。
云散演示完后，反手收剑，立马又恢复成游不归熟悉的模样，笑嘻嘻道：“小师弟，记住了没？还要我再来一遍吗？”
游不归默默回想着刚刚那一幕，脑海中已经开始模仿了，闻言摇摇头：“不用。”
云散摸了摸下巴：“这就记住了？来一遍看看？”
她只是说着玩，没想到游不归真的上前两步。
少年静了两秒，身形微动。
云散在石桌坐下，撑着下巴看，越看越觉得不对。
等游不归收了剑走近，用眼神向她寻求建议时，云散沉痛道：“小师弟，我对你很失望。”
游不归一呆，不明所以：“怎么了？”
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不可能出错啊？
云散双臂环胸，下巴上扬：“老实交代，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看你的动作，以前是不是学过剑？”
游不归无语，点头承认：“是有学过一点，不过已经过去几百年了。”
云散盯着他看，一直到游不归受不了了偏开头，才嘀咕道：“又说这种话，不想说就不说，谁还逼你不成？”
游不归面无表情：“我没骗你。”
云散把竹枝一扔，敷衍道：“嗯嗯嗯，你没骗我，十六岁的老人小师弟，走吧，我们去找师父。”
谁信谁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