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城主所述,游不归被传染后,至少要等到第三天才开始显出症状。
但不管症状是否显示,他都已经身带瘟疫,可以进行试药了。
城主夫人出现后,白青起身细细察看了一下她身上出现黑斑溃烂的部分,因为夫人的手部也开始溃烂,她没法摸脉,只能直接用灵力在她体内游走检查,然后她微微皱起了眉。
城主道:“仙子,可有法子?”
白青瞥他一眼,摇摇头:“从没见过。”
城主的表情瞬间灰暗下去,但很快振作起来:“小人相信各位仙人和这位小友。”
白青道:“现在可有人因疫逝世?”
城主拱了拱手:“多亏了医馆医师研制的药方,有效缓解了瘟疫的发作速度,目前第一批感染瘟疫的人还没人死去。”
白青挑了挑眉:“你如何确认哪些人是第一批病者?”
城主苦笑:“他们是最开始出现病症的人,我意识到这是一场瘟疫的时候,就命人把他们隔离起来了。”
梵音点点头:“城主处置得当。”
城主抹了把脸:“不敢当,后面还是不断有人感染瘟疫,小人无能。”
白青又叫游不归:“你过来。”
游不归上前一步,没敢靠得太近,道:“仙子?”
白青淡淡道:“伸出手来。”
游不归迟疑地伸手,见白青手指伸过来似要诊脉,连忙退后道:“仙子不可,小民现在身带疫病……”
白青却突然拉住了他,强硬地摸上了他的脉:“无妨。”
云散和明九华同时大惊。
“仙子!”
“白青!”
白青摸了两秒,便抽出手帕开始擦手,神色平淡:“慌什么?不是说这个瘟疫连修士都没法避开吗?本尊倒要看看,化神修士它是不是也能传染。”
明九华拿出丹药,目光冰寒,语气冷硬:“这是天元丹,不管有没有用,你把它吃了。”
白青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九华尊者倒是大气,连活死人肉白骨的天元丹都舍得送,但本尊还没死呢,这药你还是收了吧。”
明九华眼神一厉,伸手就要抓她:“你不吃也得吃。”
白青起身飞速避开,唇角笑意消失:“明九华,退开。”
明九华身如闪电,不发一言,几个呼吸后,他还是抓到了白青。
白青身为药修,身法还是不及擅长打斗的剑修,她没再躲避,只冷冷看着他:“你碰到了本尊,不怕跟着死吗?”
明九华眼若寒月,声音低沉,手指扣开药瓶,将里面的丹药喂给白青:“我这条命十年前就该没了,能赔在你身上,也算对得起九夭,所以你必须给我好好活着。”
白青咽下药丸,讽刺一笑:“九华尊者真是重情重义。”
明九华没管她的嘲讽,见她确实吞了药丸,便撤身后退,阿瑾着急地想上前,被他侧身避开:“现在起,不准靠近为师。”
阿瑾急得跳脚:“师父!还有药吗!”
白青理了理刚刚因躲避明九华而弄乱的衣服,淡淡道:“天元丹为天级丹药,每一颗都价值千万灵石,生者服用可治百毒,死者服用可肉白骨,世间能炼出此药的只有我师祖一人,你师父怕是只能等死了。”
阿瑾恨恨地看着她:“师父为了救你,连这等丹药都给你了,你还如此冷言冷语,尊者还有心吗?”
白青反问道:“是本尊求着他给的吗?此等丹药不拿来救人性命,反而用在一场小小的瘟疫上,你师父本身就没搞清楚丹药的价值。”
阿瑾对她已经彻底绝望了,他年纪尚小,从没见过如此忘恩负义倒打一耙的人。
少年悲愤道:“你人面兽心,不仁不义!不值得我师父舍命相救!”
跟在白青身后的少年少女顿时手捏法诀,欲要反击,冷冷道:“我家尊者岂容你羞辱?”
“决明,落葵,退下。”白青朝二人挥了挥手。
她缓步朝外走去,漫不经心道:“那真是可惜了,但如今能解决这场瘟疫的,好像只有本尊一人,你师父的命似乎在我手里,要不要这么对本尊说话,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阿瑾双目发红,恨得舌尖都咬出了血,但终究还是闭了嘴。
白青微微一笑:“这不就对了?城主,带本尊去见第一批病者。”
城主小声叮嘱城主夫人自行回去,然后小跑着到前面带路:“仙子请随我来。”
云散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沉静不语的明九华,也和游不归一起跟着去了。
“离我远点。”游不归警告她。
云散心思顿时被他吸引,和他保持着一臂的距离,关心道:“现在有感觉不适吗?”
游不归摇头:“没有,城主不是说了吗,前两日没有任何不适。”
云散摸了摸下巴:“你说白青仙子为何突然给你把脉呢?”
以她对好友的了解,她绝不是这等冲动莽撞之人。
“是不是认出我们了?确认一下?”游不归猜测道。
云散摇头,虽然现在白青肯定已经知道了他俩的身份,但在当时绝不是为了确认他们而去触碰游不归的。
“总觉得有点不对,但是线索连不起来,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云散苦恼地敲了敲头。
她开始回忆目前所有知道的消息,但依旧抓不住那团丝线的线头。
“我倒是有个奇怪的点。”游不归突然道。
云散示意他直接说。
游不归看了眼走在最前方的城主,低声道:“城主夫人碰我的那一下,我觉得非常冷。”
按道理来说,就算皮肤溃烂了,身上的温度应该还是常人温度,更何况这个瘟疫还会让人身体发热。
但游不归感受到的那种冷,像是死人的冷。
“我觉得城主府有古怪。”游不归看了眼周围蒙着脸的侍卫,低声道。
云散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晚点再说。”
几人随着城主到了景城的一处偏僻角落,这里也支了几个简易医馆,有几个侍卫打扮的人在熬药,还有一间大大的屋子。
云散小心避开那些侍卫,跟着白青几人进了屋子。
一进去,便是一股难闻的类似尸臭的味道,令人忍不住掩鼻反胃。
痛苦的呻吟声仿佛一把把利剑,穿透空气直射几人而来。
云散眉眼一凝,屏住呼吸,快速扫视了一圈。
屋子里面整齐躺着几十个病者,都没有穿什么多余衣物,除了重点部位被遮掩一二,其余皮肤都裸露在外。
他们身上的溃烂面积都很大,处处都流着黄色脓水,皮肉翻卷糜烂,看着触目惊心。
这是一角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