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映照着皑皑白雪,更显悲壮肃杀。袁尚伫立雪地之中,目光扫过横七竖八躺倒的士卒尸身,胸腔怒火如火山般喷涌,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焚烧殆尽。
曾经鲜活的面容,此刻凝固成冰冷的青灰色,他们为了护他周全,血洒疆场,英魂长逝。
典韦铁塔般的身躯,亦带着数道箭伤,兀自怒吼:“主公!俺老典没事!这就带人杀回洛阳,宰了袁术那狗贼!”他声音嘶哑,双目赤红,恨不得立刻提戟杀向洛阳,将袁术碎尸万段。
赵云沉默地站在一旁,银枪染血,俊朗的面容上布满寒霜,眼底深藏着滔天怒意。五百精锐,是他亲手训练的士兵,每一个士卒都如同兄弟手足,如今却折损过半,这份痛楚,不亚于剜心之痛。
徐庶与石韬快步走到袁尚身侧,两人面色同样沉痛,眼底却多了几分冷静与忧虑。徐庶拱手沉声道:“主公,将士们伤亡惨重,还请主公节哀。”
节哀?袁尚心中苦笑,这两个字此刻听来,是何等的苍白无力。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咯咯作响,嘶声道:“袁公路!欺人太甚!”
石韬上前一步,语气沉稳:“主公,韬知您心中悲愤。然则此时此刻,怒火并不能解决问题。袁术设伏于此,显然是蓄谋已久,若我们此刻冲动行事,正中其下怀。”
袁尚胸膛剧烈起伏,怒火焚心,但他并非鲁莽之辈,石韬的话,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稍稍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腔翻涌的怒意,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刀般看向徐庶与石韬,沉声问道:“元直、广元,依你们之见,吾当如何?”
徐庶目光深邃,分析道:“袁术此举,虽狠毒,却也暴露其色厉内荏的本质。他忌惮主公,故而欲除之而后快。若主公此刻率军杀回洛阳,固然能出一时之气,却恐落入其新的圈套。洛阳城内,十常侍势力根深蒂固,袁术与之沆瀣一气,我军势单力薄,恐难讨到便宜。”
石韬点头赞同:“徐元直所言极是。袁术敢在半路设伏,必有后手。我等此刻当务之急,是尽快返回冀州,积蓄力量,从长计议。”
袁尚默然不语,他何尝不知徐庶与石韬所言极是?冲动复仇,固然痛快,但极有可能将自己和残存的将士们置于险境。袁术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伏击,背后必然有更深的算计。他若真的一怒之下杀回洛阳,恐怕正中袁术下怀。
他闭上眼睛,竭力平复着内心的怒火与悲痛。脑海中浮现出父亲袁绍的面容,父亲的期望,冀州百姓的期盼,都如同千斤重担压在他肩上。
他不能倒下,不能被怒火冲昏头脑,他要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更要为自己,为冀州,谋划一个更光明的未来。
再次睁开眼时,袁尚眼中的血色怒火,渐渐被冷静与坚毅所取代。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元直、广元所言甚是。我险些被怒火冲昏头脑。”他看向徐庶与石韬,语气郑重:“还请二位先生赐下良策?”
徐庶与石韬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欣慰。他们最担心的,便是袁尚被仇恨蒙蔽双眼,做出鲁莽之举。如今见袁尚能够冷静下来,心中也稍稍安定。
徐庶上前一步,低声道:“主公,袁术虽暗算我等,然其罪证尚不确凿。若要名正言顺地讨伐袁术,需先收集其罪证,占据道义制高点。”
石韬补充道:“洛阳城乃是非之地,袁术与十常侍勾结,势力盘根错节。我等不宜在此久留,当尽快返回冀州,休养生息,积蓄实力。待时机成熟,再图后计。”
袁尚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二位先生所言,与我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如今之计,唯有智取,方能克敌制胜。”他目光转向赵云,沉声道:“子龙,你率领骑兵营,挑选精锐,即刻返回洛阳。”
赵云闻言一怔,略带疑惑地看向袁尚:“主公,末将返回洛阳?可是要……”
袁尚摆手制止赵云的话语,低声道:“子龙此去洛阳,并非为了复仇,而是为了暗中调查袁术的罪证。务必小心谨慎,切莫打草惊蛇,如遇困难,可去找万年公主商量对策。”
赵云闻言,立刻领会了袁尚的意图,抱拳应道:“末将遵命!定不辱使命!”
袁尚又看向典韦,语气柔和了几分:“典韦,此番你护卫有功,也受了伤。暂且留下养伤,随我一同返回冀州。”
典韦闻言,急忙摇头,瓮声瓮气道:“主公,俺老典这点伤不算啥!俺也要去洛阳!为主公报仇!”
袁尚拍了拍典韦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典韦,你的忠心我明白。但此番洛阳之行,凶险莫测,需得小心谨慎,不可鲁莽行事。子龙心思缜密,更适合潜伏调查。你留在冀州,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典韦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知道袁尚的决定并非一时冲动,只得挠挠头,闷声应道:“喏,俺老典听主公的。”
袁尚转过身,目光再次扫过那些冰冷的尸身,心中悲痛更甚。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泪水,沉声道:“传令下去,厚葬阵亡将士,抚恤其家眷。务必妥善安置,不可怠慢。”
袁尚的声音越来越冷,带着一股肃杀之气:“抚恤金,每户家眷,良田百亩,宅院一座。家中如有老幼,由州府供养,确保衣食无忧,老有所依,幼有所养。”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劫后余生的士兵,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激昂:“还有,此次活下来的弟兄们,每个人,赏钱三千!官升一级,受伤者,另行医治,务必痊愈。
告诉他们,他们都是好样的,都是我袁显甫的家人,是我冀州的英雄!今日之耻,吾永世不忘,来日,定当率领你们,杀了袁术,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徐庶和石韬齐声应诺,神色肃穆。
袁尚又看向身后的乌兰琪,见她俏脸上带着一丝担忧,默默地望着自己,心中不由一暖。他走上前去,握住乌兰琪冰凉的小手,柔声道:“夫人,让汝受惊了。”
乌兰琪摇摇头,明媚的眼眸中满是关切:“夫君没事就好。妾知道,夫君心中定然悲痛,妾身会一直陪在夫君身边。”
袁尚心中感动,紧紧握住乌兰琪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温暖,仿佛一丝阳光照进了他冰冷的心房。他知道,此刻的他,需要的不仅仅是冷静与智慧,更需要一份温暖与支持。
夜幕降临,风雪依旧肆虐。袁尚军在山坳中简单休整,点燃篝火,驱散寒冷。袁尚亲自来到伤兵营地,慰问受伤的将士,鼓励他们振作精神,共渡难关。
他温和的话语,真挚的情感,深深地感染着每一位将士,让他们在绝境之中,感受到一丝温暖与希望。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袁尚坚毅的面容,以及他眼底深藏的怒火。他知道,与袁术的恩怨,绝不会就此了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他袁显甫,绝不会善罢甘休!
洛阳城内,袁术府邸,灯火通明,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袁术高坐堂上,得意忘形,开怀畅饮,仿佛已经看到了袁尚惨死荒野的场景。
“哈哈哈哈!袁显甫小儿,终究是嫩了点!竟敢与我袁公路作对,真是自寻死路!”袁术举起酒杯,仰天大笑,神情狂妄至极。
堂下,一众幕僚纷纷阿谀奉承,溜须拍马。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除掉袁尚这个心腹大患,日后主公在袁家,更是无人能及!”
“袁尚小儿,不过是仗着些许虚名罢了,哪里是主公的对手?此番伏击,定叫他有来无回!”
袁术听着众人的吹捧,更是得意忘形,哈哈大笑,全然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悄然降临。
他以为自己掌控一切,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袁尚的反击,已经如同暗流般涌动,正朝着他,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