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库第三层的铁门在月光下泛着青苔,毛璃指尖的银环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张学徒脖颈的项圈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二十三把悬浮厨刀应声调转方向,在锈迹斑驳的门板上刻出星芒图案。
";别碰那些冰渣。";毛璃扯住少年伸向门缝的手,挎包里飞出的星砂在空中凝结成冰晶显微镜。
冷冻室缝隙里蠕动的青铜蝌蚪清晰可见,它们正啃食着某种半透明的菌丝,";三十年前的噬魂菇居然还在繁殖。";
张学徒耳后的齿轮印记突然发烫,冰库深处传来砂锅沸腾的咕嘟声。
他踉跄着扶住墙面,掌心粘稠的触感让他惊觉整面墙都在分泌酱汁,";这些是......王师傅的秘制老汤?";
黑暗里亮起七盏油灯,赵校长的山羊胡从阴影中浮现,每根胡须都缠绕着青铜蝌蚪:";你以为星厨传承是过家家?";他甩出的戒尺击碎两盏油灯,飞溅的灯油在空中化作食雕孔雀,";当年王瘸子用星砂熬汤,害得十三家酒楼一夜倒闭!";
少年后背撞在突然冻结的酱汁墙上,冰晶显微镜摔碎在地。
迸溅的星砂在虚空勾勒出契约书,毛璃无名指上的银环骤然勒紧:";校规第七条,禁止接触禁忌厨艺?";她冷笑着一脚踩碎食雕孔雀,断裂的孔雀尾羽化作菜刀插进契约,";那这条';学生不得与活死人交易';的条款,怎么解释你冷藏室里那具会做佛跳墙的尸体?";
冰库深处传来机械齿轮卡死的闷响,二十三把厨刀突然调转方向。
王厨师佝偻的身影从冷雾里浮现,他腐烂的左手正托着沸腾的砂锅,右手食指却闪着星砂的光泽:";小张,接住这个。";他抛出的东西在空中展开,竟是张用酱汁绘制的星象图。
张学徒接住星象图的瞬间,脖颈项圈突然迸裂。
飞溅的金属碎片在虚空重组,化作刻满星轨的厨师帽。
他瞳孔里映出三十年前的画面:年轻的王厨师在暴雨夜将星砂倒入汤锅,沸腾的汤汁里浮现出银河倒影。
";胡闹!";赵校长的戒尺劈开冷雾,十二只青铜蝌蚪首尾相衔形成锁链,";现在停手还能保你......";话音未落,王厨师突然将砂锅倒扣在地。
沸腾的汤汁里钻出无数荧光章鱼触须,缠住锁链拖进冒着泡的酱汁深渊。
毛璃的羊皮挎包自动翻到第65页,泛黄的遗嘱残页裹住少年颤抖的手:";星厨刀法的第一式。";她指尖轻点,悬浮的锈蚀厨刀突然焕发银光,";叫破晓。";
张学徒握刀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挥动,刀锋划过的轨迹在空中留下焦糖香气。
冰库顶棚的霜花簌簌坠落,在触地前化作糖霜玫瑰。
赵校长暴退三步,西装前襟裂开的缝隙里渗出陈皮味道的血液:";你们竟敢唤醒星轨刀意!";
王厨师腐烂的半边脸突然剥落,露出皮下闪烁的星砂:";当年你们用噬魂菇毒哑我喉咙,可没料到我的舌头早已改造成味觉罗盘吧?";他吐出的舌尖上,精密齿轮正带动三百六十个味蕾旋转,";小张,记住鲜味是星轨转动的润滑剂。";
冰库地面开始震动,二十三把厨刀同时插入星芒图案的凹槽。
张学徒耳后的齿轮超速转动,他看见自己影子分裂成七个不同年代的星厨,正在虚空演示从雕花到爆炒的七十二种手法。
当王厨师将砂锅残片按进他掌心时,少年突然尝到了银河的味道。
";够了!";赵校长撕开西装,胸口浮现出青铜饕餮纹身,";通知传统美食协会,启动......";他未说完的话被毛璃甩出的星砂封在喉咙里。
少女扯断无名指上的银环,断裂的金属在冷雾中膨胀成囚笼:";劳烦校长当会儿观众。";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冰库天窗,张学徒手中的厨刀突然静止。
刀尖凝聚的光点坠入砂锅,化作旋转的银河漩涡。
王厨师剩余的半张脸露出笑意,他腐烂的左手拍在冰柜上,二十三个密封罐破冰而出,每个罐底都刻着中毒身亡的星厨姓名。
";这才是完整的星砂秘方。";他将罐子推进银河漩涡,沸腾的汤汁里浮现出三十年前的美食协会会长面容,";等他们闻到银河汤的香气......";
冰库外突然响起成群的乌鸦惊飞声,某种古老编钟的旋律穿透墙体。
毛璃猛地转头看向东南方,挎包里飞出的遗嘱残页正在燃烧,灰烬组成八个闪烁的篆体字:群星归位,盛宴将启。
月光穿透冰库天窗的瞬间,赵校长胸口的饕餮纹身突然剥落。
那张青铜兽皮在空中扭曲成卷轴,自动书写着今夜发生的一切。
毛璃指尖微动,囚笼缝隙渗出的星砂已将卷轴裹成茧状。
";传统美食协会的实时监控术。";她碾碎指尖的青铜鳞片,看着碎屑化作蝌蚪游向东南方。
三公里外的美食协会大楼顶层,十二盏兽首铜灯同时爆出青焰。
孙会长抚摸着手背浮现的饕餮印记,看着水晶吊灯里游动的青铜蝌蚪:";赵守仁这个废物。";他弹落雪茄灰烬,灰烬在红木会议桌上拼出毛璃的侧脸。
凌晨三点的校园后巷,张学徒抱着裂开的刀具箱往宿舍走。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沥青路面每隔七步就会出现酱汁凝结的脚印。
当他第三次踩到黏腻的痕迹时,突然听见头顶传来菌丝断裂的脆响。
";小心!";他本能地后仰,整块爬满噬魂菇菌丝的天花板轰然坠落。
飞溅的冰渣在月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其中几片擦过他的耳垂,留下陈皮味的灼痕。
毛璃的羊皮挎包从巷尾飞来,自动展开成屏障。
她踩着虚空凝结的糖霜台阶走来,瞳孔里旋转的星砂组成显微镜:";这些冰渣里掺了苦艾酒和断肠草。";
张学徒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珠在半空凝结成青铜蝌蚪。
少年惊恐地后退,后背撞上不知何时出现的酱汁墙。
墙上浮现三十七个血手印,每个掌纹都在蠕动。
";他们在你喝的例汤里加了饕餮鳞粉。";毛璃撕下挎包封皮,泛黄的纸张裹住少年手腕,";从现在起,你呼吸的空气都带着恶意。";
第二天清晨的实操课上,张学徒发现自己的料理台布满抓痕。
当他伸手取橄榄油时,整排调料瓶突然爆裂,混着铁锈味的液体在地面汇聚成箭头,直指他挂在墙上的星轨厨师帽。
";听说他偷学禁术。";前排女生故意提高音量,手中的番茄在案板上迸出鲜血般的汁液,";你们闻到了吗?
他刀具箱里有尸体腐烂的味道。";
教室吊灯开始摇晃,二十三把餐刀从展示柜飞出。
张学徒耳后的齿轮突然逆时针转动,他看见每把餐刀背面都吸附着青铜蝌蚪。
当第一把刀刺向他后颈时,少年本能地挥动星轨厨师帽,帽檐迸射的糖霜将餐刀冻在半空。
";星厨刀法第二式。";王厨师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像是从砂锅深处传来的回音,";叫碎玉。";
张学徒的手腕不受控地旋转,厨师帽边缘的星砂化作冰刃。
被冻结的餐刀应声碎裂,飞溅的金属碎片在日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女生们的尖叫卡在喉咙里——那些碎片落地后竟化作糖霜玫瑰,带着佛跳墙的香气。
毛璃此刻正站在教学楼天台。
她俯瞰着操场上来回走动的青铜饕餮虚影,瞳孔里旋转的星砂突然定格。
操场东南角的香樟树下,三个美食协会干事正在埋设青铜编钟,钟体表面刻满噬魂菇孢子。
";找到你们了。";她扯断第二根银环,金属碎片在空中凝结成手术刀。
当干事们惊觉异样时,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地面扭曲成忏悔书,每个错别字都在渗出陈皮味的血珠。
黄昏的食堂后厨,张学徒被反锁在冷藏库。
黑暗中亮起七盏油灯,每盏灯芯都漂浮着同学讥笑的面容。
他摸索着墙壁想找出口,指尖却触到蠕动的菌丝——整面墙正在生长噬魂菇。
";用银河的味道净化。";王厨师腐烂的左手突然穿透墙壁,星砂凝聚的食指在虚空书写菜谱,";把绝望切成薄片,用希望的火候煨炖。";
当第一缕星砂从通风口渗入时,张学徒突然尝到三十年前那锅银河汤的余韵。
他颤抖着举起星轨厨刀,刀锋触及菌丝的瞬间,整面墙的噬魂菇都绽放成水晶兰。
冷藏库大门轰然开启,门外站着十几个呆若木鸡的同学——他们手里拿着腐烂的鳕鱼和发霉的香草,准备投掷的动作凝固成可笑的雕塑。
毛璃踩着满地星砂走来,身后跟着三个被青铜锁链束缚的干事。
她将冒烟的噬魂菇孢子拍在食堂告示栏上,菌丝自动编织成赵校长的认罪书。
";看清楚。";她指尖轻弹,告示栏渗出银河汤汁,";你们崇拜的传统,不过是包裹着噬魂菇的腐肉。";
月光再次笼罩校园时,张学徒在废弃音乐教室发现王厨师留下的砂锅。
锅底残留的星砂组成旋转的银河,当他伸手触碰时,突然听见三十七个星厨亡魂的叹息。
窗外的银杏树沙沙作响,一片金叶飘进砂锅,叶脉浮现出篆体小字:当群星熄灭时,真正的厨师会点燃自己的心脏。
毛璃的尖头皮鞋突然出现在窗沿,她怀里抱着的青铜编钟正在渗出血珠:";该教你星厨刀法第三式了。";钟体表面的饕餮纹突然睁开眼睛,";这招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