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表面上恨她,各种折磨,可背地里自己又痛苦,这何尝不是折磨自己。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老婆子老咯。何苦还要招人嫌。不管了,也管不动了,随他们去吧。”
做母亲的终归是盼儿子好的。而且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只老狐狸,张珍那丫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周母拿过床头上老伴的照片,轻轻地抚摸着。照片里的老伴风华正茂,而自己已经是白发苍苍,青春不再了。
周母喃喃自语:“老伴呀,我就不信他们还能翻了天。过几天,我就带你回老家去。咱们安安稳稳的过几天清净日子,眼不见为净。也许回来的时候,他们就不一样了呢。”
“只是可怜了郑凯那孩子,跟着遭罪咯!大人的事情,何苦为难了孩子呀!真是作孽呀!”
卧室里,或许是郁结心里多年的结终于得以倾诉。不知不觉间,张珍已经睡着了。
郑凯把母亲扶到床上,盖好被子,轻轻地理顺母亲两鬓散落的稀疏白发,静静地看着母亲。
记不清,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细细地看过母亲了。自己早已经习惯了母亲的付出,却忽略母亲太多太多了。
母亲的眼角新添了少许眼纹,皮肤也不如年轻时细腻光滑了。
郑凯这才发现,这么些年,自己在慢慢长大,而母亲在慢慢变老。
他轻轻地在母亲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妈,谢谢你,我真的真的很爱您。因为您,我很幸福。所以我也希望您能幸福!”
“或许这幸福终究不是父亲能给您的,但我也祝福您。”
“这些年,我和我们的家拖累您太多太多了。余生我希望您可以过得顺遂舒心些,可以和周叔一起忘记过去,放下芥蒂,彼此珍惜。”
“您不用挂念父亲和我,也不要觉得愧疚。您为我们这个家,已经付出太多了。”
“这些年有您陪着,我和父亲都很幸福。可我们都不能再继续自私了。您是自由的,您只属于您自己。这一次,请听从自己的心,为自己活一次吧。”
“您不要再被我们束缚住,跟随自己的心,勇敢地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吧。我相信这也是父亲希望看到的。”
“妈,您的孩子已经长大了,以后即使您不在身边,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父亲。”
“您永远都是我最爱的母亲,也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您的牺牲,我看在眼里,也疼在心里。就像您小时候护着我一样,就像您心疼您的儿子一样,您的儿子也心疼您,记挂您呀。”
他帮母亲掖好被角,起身正欲离开。
回头就看见床尾站着的周轶,郑凯不知道周叔是何时站在那的,不知道他回来多久了,也不知道他和母亲的话,周叔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他此时就那样木然的站在那里,盯着母亲看。他的眼里有悔恨,也有疼惜。
郑凯转身离开,手却被身后的男人拉住,他轻声说:“郑凯,我们谈谈吧!为了你母亲。”
书房里,周轶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习惯性地点上。可抬头看了郑凯一眼,最后还是熄灭了。
他问郑凯:“你抽烟吗?”
郑凯抬头,看着他,淡淡地回答:“不抽。”
周轶木然地点点头,说:“不抽好,你不过还是个孩子。”
“是呀,你还只是个孩子。”这一句话,却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郑凯纠正他:“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我爱我的母亲,更想保护好我的母亲。”
有些话,他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既然今天周叔想和自己谈,那自己就好好和他谈一谈。谈谈他和母亲的未来,谈谈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父亲不在身边,以后就由自己承担起照顾母亲,守护母亲的责任吧。
他看着周轶的眼睛,坚定地说:“周叔,如果您还爱她,就请善待她。如果您不爱她了,那么就请放过她,把她还给我。欠您的钱,我以后会还给您的。请你不要再为难我的母亲了。”
“我的母亲,我自己可以照顾。她这辈子已经遭了太多罪了,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她再也经不起您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和试探了。”
“这么些年,您只知道自己的委屈和不甘,您可想过我母亲她的无奈和痛苦。这些年,她过得未必比您好,她只是习惯性沉默,习惯性忍着罢了。”
“她总是那么善良,她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她把我们都照顾、顾忌到了,却独独委屈了她自己。她说,她此生对得起所有人,却唯独负您一人。可我觉得她最对不起的不是您,而是她自己。”
“周叔,我母亲这辈子真的太苦了,我希望以后她的生活可以过得轻松自在些。我知道她很爱你,这些年,她也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爱你。那您呢,您还爱她吗?您能放下过往,和她重新开始吗?”
最后他说了一句:“周叔,我现在确实没你有能力,但以后我未必不如你,我会是我母亲最坚实的依靠和守护者。”
周轶抬头看着郑凯,他的眼神是少年少有的坚定。
可毕竟年少,不免少了些气势。但相信假以时日,好好栽培,他必有一番大作为。
周轶笑笑不语,招呼郑凯坐下。从茶柜里取出茶叶,开始沏茶。
郑凯发现茶柜里密密麻麻,放着很多茶叶,但却好像只有一个品种。
期间两人都没再说话。郑凯抬眸,看着他沏茶。
他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除却那略微的白发,丝毫看不出他已年过四十。应该是保养得宜,他的状态真的很好。
反观父亲,即使极少应酬,可到了年纪,还是有些许的发福,有微微的啤酒肚。
而周轶却没有,他身材很好,犹如少年。应该是常年健身的缘故,身材匀称,精壮却不粗犷。
他性格也和父亲不同,父亲是儒雅随和的,而他儒雅中又透着一丝邪性,威严中又带着一丝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