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厂重新开工后,在与鹏飞的合作下,第一批葡萄酒正式上市。
在上市的前夜,世界顶级摄影师luke Lavrut?在个人社交平台发布了一张人像照片。
照片上的东方女孩脸庞干干净净,以最原始野生的状态呈现,美丽像是经过了上帝的精心雕琢。
但是最引人注目的却并非她那张脸。
尽管那张脸已经足够摄心夺魄。
但是你看向她的双眼,她眼神锋利如刀刃,似乎有暗暗涌动的火山岩流喷涌而出。
就像是一把刀插进了心口。
桀骜不驯中又带着点灵动。
当天晚上,关于“东方 精灵”的词条就迅速登上社交平台的热搜。
就像开始只是一点星火,只在小范围内点燃,许多在海外的留子认出了南昭,星星之火就开始燎原,很快便一发不可收拾。
等待已久的公关团队把握好时机,事先把沈氏集团拉出来,利用舆论开始为品牌造势。
“沈家掌门人背信弃义当代陈世美,看凤凰男如何吃完两家绝户。”
“看昔日破败酒厂如何起死回生?”
“徐婉晴,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小三文学。”
“沈家大哥酒类产业临门一脚,却被亲妹妹截胡,沈氏内部格局风云变化地位堪忧。”
就连被发配边疆的沈回都被拖出来再次鞭尸。
有人发了一张深夜模糊的照片,说他被发配之后更是无法无天,因为飙车把一家派出所的大门给撞成了两半,当时的值班警察从未出过如此快的警。
各式各样的标题登上各个平台的头条,这简直就是一场大众舆论的狂欢。
吃瓜群众们本就对大美人的突然隐退感到可惜,一看到南昭这个名字就算只是好奇也会点进去瞅两眼,更别说一点进来还有这么大的瓜等着吃。
大家一时间连屏幕都不敢切出来,生怕错过了不断涌出来的新瓜。
他们的胃口被吊起来,公关团队再见缝插针,把贴了摄影大师那张照片的葡萄酒广告链接植入进去,事先提前预备好的各个直播间主播们也趁着东风抓紧了机会。
所有产品,一夜之内,全部售罄。
南昭接到小李的电话的时候,她还有些不太相信。
毕竟鹏飞这次算是下了大力气,把旗下另一个中型酒庄都划分了过来,当时南昭过去参观的时候,还被酒庄里巨大的酒窖以及比操场还要面积广阔的果园惊呆了。
她受了刺激,回来打电话挨个聊了个遍。
就连齐闻都接到了她的来电。
“齐老师,我现在已经是酒庄老板了。”
齐闻还在大西北饱受风霜地吃着黄沙,电影项目就是周期长又费神,他被导演和带资进组的演员们无数遍的剧本修改要求搞得快要疯掉了。
所以他不知道的是,到时候等他回来,南昭这边黄花菜都能割好几茬了。
他被南昭这通电话问得莫名,但是心中仍然是激动的。
“嗯,酒庄老板?”
南昭越说越激动,胸中的豪气在激荡,登时对着电话放言道。
“对,我要扩大厂房面积增加生产线重新寻找果园基地!”
但是眼下,她得暂时借鹏飞的基地。
鹏飞不愧是一家成熟的大集团公司,第一批产品的数量就超出了南昭谢川所有人的想象。
而这么大的体量,被市场在九个小时内吃下。
这个消息当天登上财经日报,鹏飞在赚得盆满钵满的同时又加大宣传投资。
沈氏公关部已经自顾不暇,公众舆论的威力让沈氏股票一天之内跌了两个点,损失上十亿。
鹏飞在大获全胜的同时,派人安排水军,去官网下面控制评论风向。
自媒体时代除了噱头,售后也同样重要。
大众是跟风的,任何一条不起眼的负面评价,只要有有心人的推动,都有可能让一幢庞然大物轰然倒塌。
鹏飞公关部部长给钟士申打电话,“董事长,暂时没有发现负面评价。”
钟士申一怔,“你再看看。”
他从业多年,也曾在公关部历练,经手的案子也有数十个,还没有遇到过这种完全没有负面评价的产品。
别说钟士申,就是部长也没见过。
他让属下把笔记本拿过来,亲自为领导读评论。
“太好喝了,我还以为是网红酒,卖个美人的概念,没想到这么好喝!”
“又辛又辣还甜甜的,回味无穷!”
“就是有点上头,我们部门聚餐,老板开始发钱了。”
“点击就看人类喝酒后迷惑行为大赏。”
钟士申:“没有一条负面评价吗?”
电话那头的部长顿了顿,忽然声量提高,语气里竟然有些兴奋。
“有有有,可让我找着一条了!”
钟士申眼神一凛。
“喝这酒的时候一想到女神是国民小娇妻,我这心啊就一紧,先打个一星等什么时候总裁死了我再来修改评……”
部长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尾音那个“分”字更是颤抖着咽进了嗓子眼儿里。
钟士申:“让他撤回!”
部长:“……”
他让公关部长继续时刻注意舆论动态,然后才挂掉了电话,然后出声叫住了从他身边走过的谢川。
谢川今天真是脚下生风,整个人都有些飘飘欲仙。
鹏飞酒庄的酿酒负责人给他电话,说下一批产品的关键生产环节,也请他亲自监督。
他嘴上没说什么,只是淡淡说再看。
老夫聊发少年狂!
开了酒厂开酒庄!
因此他现在连看见钟士申,都觉得他不那么面目可憎了。
“叔,看见南昭没?”
谢川想了想,“刚刚还在厨房看见她呢。”
今天全厂所有人都大喜过望,真正地扬眉吐气了一回。
早晨南昭过来,就说中午要开庆功宴。
因为南区这边主要是企业工业园区,味道好的的餐厅不多,于是她就在外面订了酒店厨师团队过来。
李林喜出望外。
“也就是说我今天不用做饭了?”
她脸上的表情让南昭忍俊不禁。
庆功宴就设在新建的办公楼一层,除了统一着装的两个服务员,时不时闲不住的李林还带着小李去打下手,紧锣密鼓地为中午的庆功宴做准备。
钟士申对着谢川说了声谢,紧接着又往厨房大步走去。
李林正在跟大厨取经,闻言和小李彼此对望了一眼。
“刚刚是来了一趟,大厨说要做红酒炖牛肉。”
“她办公室里不是有几瓶样品吗,她就拿了两瓶过来。”
钟士申的眼神落到厨房灶台上的那只空的酒瓶上。
“两瓶吗?”
他不再多说,转身便疾步往外走。
*
谢川把碗筷摆放好了之后,才满意地看着焕然一新的食堂点了点头。
厂里现在蒸蒸日上,他也就不怎么想退休了。
等他年龄再大一些,派不上用场了。
他就留在这儿当个保安。
老头子抓不到贼,遛遛大黄还是可以的。
这个厂是他的家,他和文君一起长大。
死亡并没有将他们分开。
他会做完她没有完成的事,然后孑然一身去见她。
可是那时他已垂垂老矣,满头华发,不知一直停留在最美年华的文君,是否会像年少时那样玩笑着踢打他。
不过没关系。
他这一次会带上一只蔷薇,那是她曾经种了整个园子的花。
他从食堂出来,遇到了文静。
文静已经正式毕业回国,现在主持酒厂所有的法务工作。
“叔,钟哥呢,我有个合同想给他看一下。”
钟士申不那么恋爱脑的时候,个人能力是非常突出的。
他不仅业务能力强,见识也十分广博。
这样的人,最好不要成为对手。
文静从钟士申这里学了些专业知识,听到谢川说他去找南昭去了。
她想起钟士申的那几个命中注定的对手,其中一个脸盲认错性别就算了,另一个竟也差不多。
此时差不多先生正给南昭电话。
“哥哥?”
周舫:“宝宝,我马上到机场了。”
南昭“嗯嗯”了两声。
“哥哥毕业快乐!”
周舫此行是早就预订好了的,他要回学校去参加下周一的毕业典礼,现在虽然才周四但也要提前回去做准备。
南昭听见电话对面的周舫笑了两声。
“今天酒厂的庆功宴,我没能到场,你跟他们说我回来再请一次。”
南昭回答好的。
“你的毕业典礼要紧。”
她听见周舫手机里的航站楼广播的声音,于是又叮嘱他一句起落平安。
她挂掉电话,刚一转头。
迎面而来的阴影瞬间落下。
南昭只是一个眨眼,唇就被突然靠近的红唇重重吻住——
钟士申薄薄的眼皮泛着淡红色,漆黑的眼睫在灯光下扫出浅色阴影。
他的气息灼热,让南昭不自觉眯上双眼。
她的神色有些慌乱,与他的鼻尖几乎挨上。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间的热量让人不自觉轻颤。
南昭听到钟士申声音低低的,带着若有若无忽远又忽近的蛊惑——
“嗯?”
“你睁眼看看?”
“看看我是谁?”
*
钟士申是在档案室找到的南昭。
厂里重新翻修后,原本那些堆积在食堂侧屋,那些发了霉的旧档案材料,才终于有了去处。
南昭偶尔会像是寻宝一样,在那堆泛黄的书页里,找到了外公年轻时的书法临摹贴,还有妈妈小时候的日记,甚至还找到了谢川一直没寄出去的情书。
钟士申找了两层楼都没发现南昭的踪影。
最后又上到三楼挨个搜寻房间,才终于在三楼的露台处,听到从档案室里隐约发出的声响。
他推开门,见到南昭正坐在椅子上翻看一本旧书,脑袋还一点一点的。
“让我好找。”
他轻轻叫她的名字,却始终不见她抬头。
钟士申悠悠叹气,不出意料地见到档案柜底下另外一只酒瓶。
不过好在,这次还剩了半瓶。
“又喝醉了?”
谁知差点把脸埋进书里的南昭忽地抬起头来。
“我怎么可能醉!”
钟士申有点好笑,走了过去,站在她的身前。
“知道,你是酿酒的人。”
南昭的脸颊微微泛着胭色,一双眼荡漾着盈盈水光,波光流转之间有淡淡的微醺。
不过看起来确实没有上次那么浓的酒意。
钟士申毕竟有了经验,向她伸出手,“走吧,要开饭了。”
他见南昭不动,于是自己便走过去扶起他,边掏出手机想着给厨房打电话煮一碗醒酒汤。
南昭的眼眸本是耷拉着,拉扯之间眼皮微微抬起,目之所及之处入眼便是男人的领带。
钟士申忽然一个重心往下——
他猝不及防,被南昭一个用力,扯着领带往下拉。
还好他及时反应过来,手撑着坐椅的扶手,在半空中悬在她的上方。
钟士申身体一僵。
“咳。”
钟士申很快站了起来,镇定地清了清嗓子,把领带又重新别进西装里。
刚才那惊鸿一瞥之下,南昭那张绯红的脸颊,像是雕刻进了他的脑海里。
他不敢再看,背着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档案室里的柜子把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切割,映在地板上成了一块一块的方形让光影突然有了形状。
微风吹起帘子,像是一双手在搅动着光。
影影绰绰,欲盖弥彰。
钟士申调整了呼吸,才重新转身,然后双手穿过南昭的腋下,将她堪堪扶着站起来。
可是站起来的南昭却不十分配合。
两个人拉扯之间,忽然不知是谁一个错身,钟士申只觉身体后退了一步。
他的身体就重重靠到了墙上——
屋外忽然响起了一声春雷,本来和缓的微风稍加大作,轰隆的雷声让室内的灯光闪了一闪,风一扇过来就让半开着的门砰的一声关上!
三月里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
钟士申抬头见阳光被乌云隐去,本来明亮的房间顷刻间暗了下来。
他不低头。
胸前有重量重重捶在他的心口。
“醒了吗?”
南昭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语气瓮声瓮气的有点闷。
“没有。”
钟士申听到她的声音,眼神始终望着窗外,唇角却忽然勾了起来。
“那你现在知道我是谁吗?”
他就这样靠着墙,胸口被南昭的脸抵着。
屋外的雷声阵阵。
心跳声却像是要盖过了雷声。
室内一片寂静,大概过了几分钟,可时针却是一针一针地走。
“哥哥?”
南昭听见头顶男人的一声轻笑,自己的脸随即被他的手掌抬了起来。
两人无声地对视。
钟士申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了朦胧的水雾,但是那水雾就如窗外的天气。
聚在一起变成了云,但是风一吹就散了。
他缓慢低头,呼吸也交错。
“你再看我,说我是谁。”
南昭眼中的光明明灭灭,对着他的双眼动了动唇。
“小陆?”
南昭听到耳旁呼吸声骤然加重,声音的主人几乎是咬着牙关。
“再猜。”
他说完便不再注视她的双眼,头微微往外一撇,缠缠绕绕的目光锁在她的唇上。
空气都似乎变得粘腻。
就在钟士申的唇即将落下那一刻——
南昭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这一声突兀的声响撕破了空间,给原本旖旎的氛围剪开了一条口子。
南昭倏然转头。
“喂。”
钟士申懒懒地往后背地墙上一靠,听着她口齿清楚地叫着另一个男人“哥哥”。
他看着窗外树影摇曳,不一会儿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雨声混合着她柔软的声音一起,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觉得心头像是有轻若无物的羽毛扫过。
再回过头时,南昭正好挂断电话。
他不再等待,不顾一切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