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从旋转塔上下来的时候,夕阳已渐渐横斜,阳光流连在山间。
南昭和齐闻出了南区,就要和他道别离校。
可是齐闻却说正好顺路。
可他办公室的方向和学校后门几乎可以说是南北两极。
“齐老师,您有事就去忙吧。”
齐闻双手举起来,“就到校门口,一步我也不多踏出去,好不好?”
南昭看见他清隽的眉眼,不知为何就感觉没之前那么萎了。
她现在觉得他是个好人。
“齐老师你人真好,下次再见啦。”
学校后门门口,南昭与他挥手。
被好人卡的齐闻脸上笑容不减,“好,下次见。”
算了,等他卸下现在这身皮子,再徐徐图之。
谁知他刚一转身,就听见身后有道女声传来,伴随着密集的脚步声。
“昭啊,我在这儿。”
他转头就见到是南昭身边那个圆脸的女生,他对她还有印象,她们两人总是一起坐在教室的角落里说悄悄话。
赵元元见到齐闻眼睛一亮,“齐老师,你怎么跟南昭一起出来了?”
齐闻看了看南昭,半晌才轻笑着道。
“顺路。”
他说完也不再多留,“走了,你们俩好好玩儿。”
南昭被赵元元挽着手,转身向后巷小吃街走去。
天色渐晚,后巷里有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霓虹灯光牌重叠在街道两侧,几根天线穿插在半空。
“咱俩好久没约了,好想你哦。”赵元元把头搁在南昭的肩上。
南昭也很久没有这样放松的时光了,“刚才的事解决好了吗?”
赵元元抬起头,这才跟她说了起来。
“就是我跟你原来说起过的嘛,体育学院他们的器材管理老师跟远洋因为打球认识。”
“那位老师最近请了半个月婚假,所以拜托远洋去器材室帮下忙收拾下器材。”
“远洋这两天忙着准备比赛,我下午本来就要去导员那里咨询个事儿,顺带着就去器材室帮着收了次货。”
南昭点头:“有需要帮忙的话,叫我一声。”
两人一路走到了拐角处一家小酒馆里,这家酒馆是一间清吧,装潢风格也比较老旧,在周围一众新开的咖啡店食品铺子中显得很不起眼。
南昭推开门进去,正在制作新品的老板应声抬头,随后顿时愣在原地。
连手上的动作都忘记了。
南昭微微弯眉,“俞老板,你不认识我了?”
那老板戴着副黑框眼镜,络腮胡被修剪得干净,跟他齐耳的短卷发都是栗子色系。
俞老板惊讶程度更甚,“你是……?”
南昭把赵元元安置在靠窗的沙发上,又双手抚在她的肩上俯身道:“你先坐一下,姐姐给你亮亮手艺。”
赵元元要去抓她,却被她闪身而过,只得哼哼笑道:“你比我小两天,是妹妹,妹妹!”
南昭笑脸盈盈地来到老板身边,蹲下身从抽屉里老位置伸手一摸,她的咖色围裙还被保存在老位置。
她把围裙系好,又把头发扎了起来,随后对仍在呆滞状态中的俞老板道,“醒醒,开工啦。”
俞老板这才手忙脚乱,连原有的步骤都不记得了,还是南昭把他找了半天的刻度杯递给了他。
俞老板有些小心翼翼:“南、南昭?”
南诏抬眼看他,俞老板似乎从这一眼中体会到了什么,随后动作开始回到正轨,只是时不时地忍不住瞧她一眼。
“我以为你离职后不会再回来了。”
南昭动作娴熟地从外卖打印机口扯掉单子,看了看上面的点单,就开始有条不紊地开始准备,听到俞老板这么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她说着又掀起眼帘,“还欢迎我吗?”
俞老板又有些结巴。
“当、当然,求之不得。”
南昭曾经在酒馆兼职过两个月,当时她找了几个兼职去面试,都因为形象不过关而碰壁,但是她身上全身上下加起来只还有一个月的生活费,就在走投无路时,还是俞老板收留的她。
她高考完在夜市摊上跟着个老叔叔学过几手最简单的调酒手艺,又在俞老板这里多学了几种鸡尾酒的做法。
但是就在渐入佳境时,她因为考试耽搁了几天,回来就发现自己的位子被另外一个面生的漂亮姑娘顶替了。
“南昭,抱歉啊,这是我一朋友的妹妹。”
当时俞老板左右为难,语带歉意地跟她说道。
但是南昭却也不觉得有什么,他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拉了她一把,工资上也没亏待过她。
也算是好聚好散。
南昭手脚麻利地调了两杯“自由古巴”,又顺带着把那几张单子上的订单全都做好打包好后交给了快递员。
其中一个快递员因为看南昭看得忘了神,竟然一脑袋撞到了门玻璃上。
嘣的一声。
酒馆周围本来只有一两个顾客,可在不知不觉中,不停进来的已经把里面的空位坐满了,他们不时把目光投在的那个少女身上。
听到这剧烈的一声响动,他们有些人忍不住发出了阵阵笑声。
“这也太没见过世面了。”
“你别说别人,你稳得住还这么急匆匆的叫我来干什么。”
“嘿我把你叫来看美女还叫错了是吧。”
南昭做完最后一杯长岛冰茶后,就把围裙解了下来,看看时间也就过去了二十分钟。
她把给赵元元和自己做的酒放到托盘上,俞老板却动作飞快地把托盘端起来,“我来我来,我来给你们端过去。”
南昭笑笑,也就由他去了。
南昭走到靠窗的沙发前,这里的位置比较幽静,与外间又有隔断,私密性也比较好。
她到赵元元对面落座,刚一坐下来,就见赵元元一脸的兴致盎然。
“说说看,刚才齐老师的事?”
南昭见她一脸八卦,“没什么事啊。”
“不信。”
南昭轻轻喝了口小酒,“真没有。”
“可以有。”
南昭又说:“我这都有人了呀。”
“啊对,那个周、周什么来着?”赵元元经南昭这么一提,一时有点想不起来他名字了。
“周舫。”
“诶,对,就是他。”
“你连他什么名字都不记得了。”
南昭有点想笑。
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大神十方,竟然在她闺蜜这儿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不重要,反正那些男的都不会……”
赵元元忽然岔开话题,直直问向南昭,“他们会影响我的地位吗?”
南昭:“当然不会了。”
“那不就结了嘛。”赵元元把小酒杯晃了晃,“管他什么周舫李舫王舫呢。”
“流水的男友,铁打的闺蜜嘛。”赵元元说完还肯定地“嗯”了一声。
南昭被她的小表情逗笑。
她边笑边把杯子举起来。
“干杯。”
两人说笑着,就有个年轻女孩绕过隔断走了过来。
女孩有点腼腆,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走过来,来到了南昭身边问,“你好,请问你是不是之前暑假的时候在这里兼职过?”
南昭侧头看她,“是的。”
女孩眼神带着欣喜。
“我就知道你,我刚刚那杯“小樱桃”尝了一下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那段时间我在这边等我朋友,天天点“小樱桃”,后来你走了我再也没喝过那样的味道,其他地方都没有。”
南昭被她的热情感染,虽然她已经不记得当时的情形,但是也觉得这是一件不错的事。
“你是不是回来上班来了?”女孩期待地问。
南昭摇头,“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女孩有点失望,眼里的光变得黯淡。
“那我怎么才能再喝到“小樱桃”?”
南昭柔声开口,又伸手轻轻摸了她的头发。
“有缘的话,会再遇到的。”
南昭和赵元元从酒馆出来的时候,被俞老板从身后叫住,他快走了几步,将一只信封递给了她。
“这是你今天的报酬。”
南昭神色微动,刚要说什么就听老板对她说,“以后想喝点小酒了,常回来看看。”
以后赵元元和南昭在街上又逛了会儿,赵元元侧头看着南昭上扬的嘴角,“你心情好像特别好的样子?”
南昭:“嗯。”
她笑着回答:“我今天又赚钱了嘛。”
*
南昭和赵元元吃了晚饭才分开。
她在回家的路上,一路哼着不知名的歌。
周舫打开大门,听到她哼着的音调,轻快地像是来自远方的童谣。
“宝宝?”
“嗯!”南昭换好拖鞋,站直了身体应声回答。
周舫有点觉得她这个样子真是可爱。
他牵过她的手,一起坐到了的沙发上,“宝宝,教授给我电话让我回去,所以我定了明天的机票,明天晚上的飞机。”
南昭与他对视,“嗯,那我明天送你。”
她的眼里并无多少不舍。
但是周舫的目光却依然柔和,他只是垂下眼眸,把南昭的手拢进自己的手心里。
“我离毕业还有半年,以后每周周末我都回来,怎么样?”
南昭也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以你的学业为重,不一定要回来得这么频繁。”
“要的。”
周舫扬起嘴角,“我的家在这里,我怎么能不回来呢?”
南昭听他这么说,又是一怔,以为他又要说出上次那样的话。
却见周舫放开她的手,站起身来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只文件袋,便转身走了回来。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不喜欢也没关系,不喜欢我们可以再买。”
南召茫然地看他从文件袋子里取出份文件样式的合同。
是她曾随口提起的dream house。
“我想打开窗就能看见无边的江,不用太大但是也不特别小,最好是大开间,我喜欢一眼可以望到底的房子。”
周舫蹲在她的身前,几乎是跪坐着在她的膝盖前,
“我买的仓促,还有些手续,可能需要下次回来再办。”
“宝宝,你等等我,好不好?”
周舫见南昭的目光仍然落在合同上,便又矮身向她靠近了一些,感受到她的呼吸洒在自己的脸上。
南舫垂眸看他。
周舫的这个礼物是送得十分讲究的。
他并没有那种看起来就高大上的豪宅,也不会去选时下流行的单身公寓,他把价格卡得恰到好处,不会夸张到让南昭惶恐拒绝,又是现在或者将来的她可以伸手触到的价位。
在短时间内找到这样一套房子,对他来说并不是件易事,在这之前他对这座城市几乎一无所知。
他稍微动用了一些关系,但是这一切现在看来是值得的。
南昭从周舫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发现他的瞳色带着些灰蓝的色调,像终年不化的冰峰颜色。
他仰望着她,眼神几乎带着些虔诚。
她稍稍低下头,将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周舫微笑着闭上眼,深深地加深了这个吻,倏然间又站起身,把南昭打横抱起,往卧室走去。
南昭忽地被抱起,“干什么?”
周舫站住脚步,“现在不想吗?”
他又抱着她往沙发走了两步,“那我们先看部电影?”
南昭反应过来,又一把抱住他的脖子,“进去,进去!”
周舫一时有些摸不清方向,又怕再把她惹生气一次,于是带着小心地试探问道,“真的?”
南昭一脸的正直,语气里是为他着想。
“你明天就要走了,我们抓紧时间!”
卧室里狂风暴雨。
骤雨初歇时,南昭在最后一丝清明消失桌子前,心里默默地想。
她是不会被收买的。
只是他给的太多了。
*
南昭过了很是没羞没臊的过了两天,还好这两天她的课都不多。
终于把周舫送上飞机后,她回家狠狠补了一觉,才终于感觉自己稍微恢复了一些。
昭周舫是什么男妖精吗?
怎么这一趟他回来,把她吸地像是失了元气。
而他上飞机之前却是一脸的神采奕奕。
周三的上午南昭打着哈切上课打瞌睡,书上写的字也歪歪扭扭。
午休的时候被赵元元叫去帮忙,赵元元现在已经取代了于远洋,是体育器材室的非正式在编制员工。
据她说从她去给篮球队送货的时候,一不小心打开门发现里面的队员都没穿衣服,从那一刻起,她就决定正式加入他们成为他们的一员。
“南昭你把这些东西送去羽毛球队,张叔叔,麻烦带着南昭过去一趟。”
张文是学校给行政科安排的驾驶员,被赵元元给薅来了器材室。
“好嘞。”
南昭对着清单清点好数量后,临上车前被赵元元逮住叮嘱了两句,赵元元笑的别有用心。
“说不定能遇见那谁呢?”
“谁?”
“陆学长啊。”
赵元元对这事依然乐此不疲。
南昭关上门,“你说能遇到就能遇到啊。”
车子绕了两个弯就到了羽毛球队在的楼,南昭下车跟张文一起把几箱器材用小推车运了过去。
她一路经过了几个房间,有教室、休息室、浴室、器材室和杂物室。
敞开着的房间都没什么人。
整层楼都空空荡荡的。
张文把一箱最重的器材搬了下来,送去清单上面写的201房间,“南昭,我先去走廊那边的201。”
南昭:“好的。”
她等张文离开后,伸手试了下剩下的箱子重量,比她想象的要轻了很多,上面写着“羽毛球”的字样,她低头核对清单,见羽毛球那一栏对应的号码是“208”。
抬头一看,就是她面前的这个房间。
于是她弯下身体自己搬了进去。
房间内有几台货架,货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运动器材,南昭顺着上面贴着的标找到了放羽毛球的位置。
稍微有点高,她需要梯子。
她从角落找到货梯挪了过来,然后一鼓作气把箱子放到货架第三层,那里有几箱包装完好的箱子,还有几箱开了封。
她踮起脚,咬着牙把手里的箱子放到其中一箱的上面,可能是用的力气太大,一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那只已经开了封的箱子。
砰,重重的箱子落地声。
一箱子的羽毛球洒了一地。
南昭的心一下提起,她被吓了一跳。
她慢慢地从梯子上下来,一边自言自语道,”还好没人。”
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到不远处教学楼窸窸窣窣之声。
“有人。”
南昭猛然听到这句话,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回头一看,身后不知何时竟然站了个高个子男人。
她伸手按下墙上的灯光按钮,视线终于变得明亮。
面前之人竟是陆沉约。
竟然真的遇见了。
打眼一看,他周围还散落着几只羽毛球,手里也拿着一只羽毛球。
难道刚才把他砸到了?
她记起来他有脸盲,内心着急想要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学长,是我不小心,你还认识我吗?我是南昭啊。”
空气短暂凝固了一会儿。
“又是你。”
南昭被他的目光盯着,有些无所适从。
“你每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都会有事情发生,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
南昭唰的一下抬起头,“啊?”
陆尘约一张冰冷的脸上表情寡淡。
“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是不会做小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