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舫听到这句熟悉的台词,脚步也跟着顿了顿。
前方女孩子们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晚上要去哪里吃饭。
赵元元:“不如就真的去吃火锅?”
文静疯狂点头说我同意!
乔落落问是哪家店,我刚下飞机就在机场点好的四份小龙虾可以马上送去。
孟熏:“孩儿你在外面受苦了啊。”
南昭也趁机附和着劝道:“回来吧,现在政策好了,周六周天也能上班了。”
肖池宁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女孩子们这样吃吃喝喝聊聊天的氛围,这样无忧无虑谈天说地的滋味让她想到她的大学。
转眼二十年一晃而过,时光竟快要转过两个轮回。
温如玉的笑意弥漫在脸上的细纹里,她不说话,只是听着女孩子们的声音就觉得心情舒畅。
不知是谁突然问了一句后面跟着的两个男人要不要一起。
陆尘约和周舫还没说话。
南昭就头也不回地抢先一步。
她拉着身边的几位姐妹稍稍加快了点速度,声音也比刚才低了两度。
周舫和陆尘约本只是松松散散地跟着。
见前面几人这一动作,两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
然后同时加快了脚步。
为防打草惊蛇,他俩竟难得有了点默契,不约而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连脚步都放轻了许多。
“带他们太麻烦了。”
赵元元:“细说麻烦。”
文静:“不麻烦不麻烦。”
乔落落:“有麻烦找我,我给打八折。”
温如玉:“还好已经走了两个麻烦。”
南昭听她们说完,也不反驳,只是神神秘秘道。
“那我们再拉个群,边吃边聊?”
“聊完大家记得删记录。”
“别又被封了。”
后面偷听的陆尘约和周舫:“……”
他俩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瞳孔巨震。
赵元元文静几个年轻姑娘立马悬崖勒马停住脚步!
赵元元对两个男人都要熟悉一些,于是走出来对他们开口道。
“丈夫哥、尘哥,你们别跟着了。”
“女生聚会,男人免进。”
“拜拜。”
周舫和陆尘约停下脚步,表情都有些复杂。
他们同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到底干了什么才会被封啊!
只有温如玉年长一些,对这对话的内容还不是很懂。
“为什么会被封?”
赵元元见男人们已经被她们甩到了安全范围之外,于是放心地从包包里拿出手机,便打开微信边开始拉新群。
她的动作娴熟,显然对这个操作已经驾轻就熟。
“温老师,您扫扫我的二维码,我把您拉进来。”
温如玉上了年纪之后就不怎么玩手机了,主要是低头看手机看久了她脖子疼。
此时经赵元元这么一说,但是忽然来了兴致,当真把手里二维码翻了出来。
肖池宁和乔落落看得有趣,也在一旁亮出了各自的二维码。
“南昭直播那会儿,我们不就有个群嘛。”
“就是可能聊天内容太过健康向上了,就被封了好几次。”
南昭也认真地点头,也继续补充道。
“还有一次派出所打电话,说让我们快点原地解散了。”
温如玉听完,也跟着回头。
两个男人一见长辈的视线过来,立马端端正正地站直身体。
全无刚才偷偷摸摸的姿态。
温如玉清了清嗓子。
“小周,小陆。”
两人的表情各有各的精彩,但都还是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
“快回去吧。”
温如玉语气温和地说完,临走还不忘又叮嘱了一句。
“别半路上又打起来了。”
*
女孩子们呼呼啦啦地走了。
陆尘约和周舫站在原地,已经不愿意再彼此对望了。
就是看腻了。
周舫觉得眼睛疼。
他不愿在此停留,于是率先迈开脚步。
陆尘约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两人并肩走着。
“钟士申和陈维森皆非等闲之辈。”
陆尘约开门见山,直击主题。
周舫:“你也一样。”
陆尘约见他只是微微动了动唇,神色波澜不惊,眼神也泰然自若。
他的想法稍微发生了转变。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错怪丈夫哥了?
毕竟丈夫哥作为第一个,后面不停经历了这么多,可能也早就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吧。
毕竟生活就是这样残酷的。
如果生活总是如此残酷,再不装装逼的话,那么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呢?
“也许我们可以合作。”
周舫听到陆尘约的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似的。
他掀起眼皮,语气也凉飕飕的。
“合作?”
他转过头,对着陆尘约。
“我作为南昭的唯一……”
“合法丈夫。”
“合法丈夫。”
陆尘约和周舫同时一起说完最后的四个字。
周舫神色一滞。
陆尘约:“丈夫哥,说完了吗?”
周舫哼了一声,转身继续往前,不过这一次他的脚步略略放缓。
陆尘约:“你难道真的没有意识到,现在这样的局面,对你有多不利吗?”
周舫唇角勾起。
“看来你的危机感很重。”
陆尘约也笑了笑。
“对,因爱故生怖。”
“这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周舫觉得那个爱字格外刺耳,他的脚步不停,耳边的风声猎猎。
而他只能继续这样走着,听着另一个男人说爱她。
“你可能还太年轻,不知道一旦上了谈判桌上,你得拿出自己的筹码。”
陆尘约的笑声从喉间溢了出来。
“你有没有想过,哪怕只有一秒。”
“让南昭的身边,能再干净一些。”
周舫仿若未闻,直到走到停车场门口,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着陆尘约。
“她身边的有些男人。”
“的确太过肮脏。”
*
“有些男人”并不知道自己归类为了“有些男人”。
如果非要定义的话,他认为自己其实是个钢铁一般坚韧不屈的男人。
他百折不挠,意志坚定,丁点儿挫折压根打不倒他。
这不,他又来南昭这里报到来了。
钟士申现在来酒厂刷脸已经刷出了初步效果,具体表现在大黄喷他喷得不那么狠了。
钟士申竟还有点受宠若惊。
为此他现在每次过来,都随身带着些狗狗零食。
比如烘干鸡肉条或者鸭肉干什么的。
大黄左右为难。
有谢川在场的时候,会意思意思拉扯一下他的裤脚。
他这天花了半天时间面试了很多人,不是这个学历不满意就是那个经验不足,总是这里不对那里也不对。
“这个人不太合适。”
南昭已经服了他了。
“又有哪里不合适?”
钟士申把文件夹合上,斯斯文文地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一本正经的说道。
“性别不合适。”
南昭:“?”
“鸭哥哥你是在砸我的场子么?”
“鸭哥哥”现在已经能够对自己称呼适应良好了,甚至还会举一反三,让她去掉一个哥,就能出去摆卤菜摊。
钟士申掀起眼皮。
刚刚那位所谓的高材生简历确实漂亮,不仅是从国内top学校毕业之后就去到国外深造,更有国内外知名事务所的工作经验。
如果放到鹏飞,钟士申会给他一个合适的岗位,让他的才能得到充分的发挥。
高材生的长相也是一表人才,头发一丝不苟地梳着,更别说他还能说会道,从一进来,眼睛就黏着南昭不放。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高材生提出的薪酬远远低于低于市场平均价。
说白送也不为过。
但是这酒厂已经有好几个白送的了。
他钟士申每个月还意思意思,勉为其难收下南昭发的的两千块红包呢。
这小子竟然说一分钱不要打白工,比他还要白给,视劳动保障法于无物。
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不是公然做空他大酒厂是什么?
他现在作为天子身边唯一奸臣,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上书请圣上明鉴!
“常春藤的高材生来这里,干不了多久就要跳槽的。”
他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规劝。
“到时候业务刚刚熟悉,人另谋高就后又要重新找人,这其中的空档期,厂里可消耗不起啊。”
南昭经他这一提醒。
想想也是,要是做两个月就跑,那她岂不是又要重新走一道流程。
她现在觉得开发品牌不难,扩大渠道也不难,就连谢川主管的生产线上,那些难懂的专业名词好像也不那么难懂了。
没有什么比招聘的难度更大。
南昭斟酌着点头。
“还是鸭哥哥有先见。”
钟士申松了松领带,最近可能是天气愈发回暖,让他也越来越觉得心浮气躁。
看不顺眼的人也比从前更多了。
钟士申把文件夹扔到了办公桌上,坐着转椅转了一圈,然后翘起个二郎腿,右手支着下巴,就这样歪着头看着南昭。
南昭被他看得不自在,连后背都不自觉地挺直起来。
钟士申嘴角的浅笑隐去,只是清清淡淡地缓声道。
“你不是有我了么?”
南昭背后一僵,手中的笔转到半空,忽的摔到了桌面上。
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哪里有你了……”
钟士申又轻笑了一声,也没再多说什么。
南昭想,鸭哥哥确实是专业的,现在厂里就一个临时聘用发工资的出纳,其他业务往来算是钟士申在负责。
她这段时间没之前那么忙了,也被他带着一起在学做账。
他这话虽然说得模棱两可,但也不是凭空捏造全无道理。
她能感受到他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那视线让她愈发觉得不能这样干坐着。
就像是猎人紧紧盯着猎物似的。
她抬起手,揉了揉酸涩的脖颈。
耳边有椅子被推开的声音,南昭听见钟士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一步一顿地走到她的身边。
高大的阴影把南昭完全笼罩。
接着,一双修长的手就轻轻落到了她的双肩。
她听见男人的声音从头顶出来,伴随着他的手掌逐渐加重的力道。
不轻不重。
酸酸麻麻。
“舒服吗?”
温热的呼吸骤然落到她的颈间,让南昭先是浑身一颤,然后不自禁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嗯……”
南昭只是照常回复,没想到这声音一出口就变了样。
她猛的收住声音,然后狠狠抿住双唇。
“鸭哥哥你真是专业的。”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
南昭从来没有去按摩过,被钟士申宽厚的手掌这么一按,倒真是地舒服熨帖的很。
钟士申力道不轻,但也重得恰到好处。
“他们没给你按过?”
南昭被按得有些飘飘然,闻言只是略略思索便回答。
“没有。”
不过周舫给她洗过脚,陆尘约更是没有下限的。
按照南昭往常的习惯,有些话说了也就说了,男人心上被插上几刀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她这次却忽然咬住了唇。
她感觉到钟士申用手捏了捏她的肩胛骨,然后在她背后悠悠地道。
“如果我有女朋友的话,一定天天给她按摩,天天只为她一个人服务。”
南昭忽然想起,陆尘约也似乎说过同样的话。
“而不是天天只知道拈酸吃醋,让女朋友左右为难。”
南昭只觉得身后的呼吸忽远忽近。
“南昭你说,这样对吗?”
南昭不回答。
两人谁也不说话。
空气短暂凝固了一瞬。
南昭:“你那么大一个集团不要了?”
钟士申唇角微微勾起。
“为小老板打工。”
按摩结束。
南昭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来到场前的空地里,新的厂房已经建成,葡萄园区也已经初具规模。
新进的葡萄藤开着嫩芽,一切的一切跟去年相比已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南昭根据谢川的教的手法,在园区里检查葡萄藤的枝桠。
大黄也跟着她,保护她不被大鹅欺负。
那只大鹅记性好得很,见南昭一见自己就躲,于是后面又狠狠追杀了她好几次。
把钟士申气的要把它抓来炖了。
还好谢川及时救场。
南昭例行在厂里各处转了一圈,听到李林的开饭声才去到食堂,一顿饭南钟二人都不说话,只有小李一个人在高谈阔论。
最后小李嘴都说干了,被谢川一个白面馒头给封住。
南昭很快吃完饭,放下碗就走到外面空地上,端了点剩的肉给大黄。
她蹲下来,“嘬嘬嘬。”
大黄也顾不上跟大鹅打架了,忙不迭地跑过来埋头苦吃。
不知过了多久。
身边有人走了过来,蹲在了南昭的身边。
钟士申眼神落到大黄身上。
“狗子的世界只有一种语言,除了忠诚和爱,其他什么都不懂。”
南昭:“才不信。”
钟士申挑眉,斜睨着她。
南昭伸出手召唤。
“嘬嘬嘬。”
大黄肉也不吃了,听见声音就跑向她。
南昭朝着钟士申笑得得意,钟士申也被她惹地笑起来。
夕阳的余辉洒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眸异常清亮,锋利的五官融在深浅不一的光影里。
南昭倏然转头,镇定自若地对着大黄,呼噜呼噜了下它的下巴,然后轻轻地温声道。
“do you wanna be my dog?”
大黄舒服地眯起眼。
南昭得意地又转过头,见钟士申先是愣了三秒,随即直勾勾地盯着南昭。
他的眉眼弯弯的像月亮。
嘴角也含着笑。
“Yes,my lad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