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恂一脸问号,转头求助的看向李邦华,李邦华无声的抚须大笑,侯恂无奈,只好挪到李邦华近前,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低低问道:“孟暗兄,这是为何啊?”
“若谷啊,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你可听说过哪个太子勤奋好学,钻研经意,成就一代大儒?没有的,皇子们的教育,都是做到了解怎么回事儿就行了,你家朝宗年纪轻轻就能高中举人,自然是因为他苦研经意,但,那是他的功名路,不得不如此,你觉得殿下需要吗?”
侯恂一怔,想想也是,自己真是一时没转过弯来,以前陛下经筵不辍,自己还以为太子也喜欢听呢。“是我糊涂了,那现在怎么办?就这样干坐着?”
李邦华眼珠子转了转道:“我刚才就是提议和殿下聊点儿他感兴趣的风趣轶事打发时间,现在你想想有什么有趣的事能打动殿下吧,殿下毕竟还是少年人,你要找些少年人感兴趣的。”
侯恂思索半晌,不确定的问道:“孟暗兄,你了解殿下,你觉得,手谈如何?”琴棋书画,读书人基本都要会,但会选一门作为副技傍身,车内空间和颠簸的原因,其他都不怎么适合,唯独下棋倒是合适。
“嗨,若谷你还真找对了,殿下对棋、书两道,颇有心得,你邀殿下下棋,殿下定会应允的。”李邦华跟随朱慈烺日久,自是知道一些。
“这。。。要不,孟暗兄你来邀殿下?”侯恂怕被拒绝,毕竟还不算太熟,要是拒绝了,老脸就丢尽了。
“这局面可是若谷你搞出来的,当然是你去打破啦。”李邦华揶揄道。
“这。。。也罢。”抬头看了一眼朱慈烺,双眼微闭,但长长的眼睫毛却在不停的闪动,老谋深算的侯恂一眼就发现朱慈烺现在的内心也是不平静,放下一大截心,开口道:“殿下。。。殿下?”
“何事?”朱慈烺眼睛闭着没有睁开,应声问道。
“臣二人实在无聊,但人老了,也没什么瞌睡,一时倒也睡不着,想请殿下手谈一番,打发时间,不知道殿下技艺如何?”侯恂的话,也是带了很大的门道在里面的,先是自贬,然后略带激将。
“哦?侯阁老有如此雅兴?呵呵,那本宫倒也不急着补觉了,本宫技艺还算凑合,就勉强陪侯阁老手谈几局吧。”朱慈烺立即睁眼,起身回道。
“殿下不必谦虚,臣可是听闻,殿下技艺高超,可别被殿下今日杀得屁滚尿流,那臣可就丢脸了,哈哈。”
朱慈烺从车驾的两侧暗格中取出折叠棋盘和黑白子,摆好架势,李邦华旁观,三人就开始打发时间了,朱慈烺的棋盘和棋子带有磁吸,即使是在颠簸中,也不会轻易滑落散乱,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朱慈烺也是一惊。
大明就有这么巧妙的构思了吗?但再一想磁石的发现,好像已经很久远了,指南针都发明出来好久了,也就释然了。
朱慈烺前世今生学的棋艺都不少,自认为还算够用了,但侯恂不愧为顶级文人骚客啊,那棋艺更是炉火纯青,两人下了几盘,虽互有胜负,但朱慈烺还是隐隐感觉到了,侯恂在让自己。
当即转换棋种,收起围棋,和侯恂摆起了象棋,朱慈烺对象棋更为自信,而且象棋费时,想要轻松取胜,除非棋艺差距很大。
一路上,三人倒也玩的愉快,时间也在不经意间快速流逝,侯恂和朱慈烺之间也算是多了非常多的了解,关系拉近了不少,侯恂也是收获满满。
。。。
第二天一早,才出发没多久,开路的沈炼就回来禀报,不久就要到京山县了。
这日天气放晴,朱慈烺也没再乘车驾,而是着甲骑马而行,和几位文武边走边看两边沿途的情况,官道不算太宽,只容六骑并行,当然,周边派出了大量夜不收侦查。
一路走来,荒芜是有,但更多的还是耕种的水稻,不管是大明控制区还是进入张献忠的控制区,基本都还算不错。
打仗是打仗,打仗也要种粮食啊,不然大军吃什么。
“殿下,抓到一些百姓,正在地里操持,请殿下定夺。”沈炼带了一些百姓过来,因为在敌占区,沈炼一时也拿不准该怎么办?置之不理还是当作叛民处理?
“带上来瞧瞧吧,孤也有话要问问他们。”朱慈烺吩咐道。
“是,殿下。”
只见有七八人被押解上前,军士还没说话,这些百姓就已经自己跪在了地上,不知道是不是吓得。
朱慈烺挥挥手,按压的锦衣卫这才放手,众人顾不得活动手臂,就都匍匐趴在地上,脑袋杵地,头也不敢抬。
他们虽然无知,但也能认出,这是大明的骑兵军队,他们现在在大西地盘上当百姓,不知道朝廷大军会不会把他们杀了。
“抬起头来。”
无人敢动,后面的锦衣卫见状,再后面踢了一脚,众人这才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看向朱慈烺一众。
“军。。。军爷饶命啊,小的们只是为口吃的,只是想活下去,求军爷饶命啊。”当中一个中年汉子哆哆嗦嗦的求饶道。
因为朱慈烺一众全部穿着盔甲,就连两个阁老也是一样,行军打仗,可不适合穿常服,朱慈烺更是被要求着三甲,内衬大内秘宝金丝软甲,中间锁子甲,外罩山纹甲,头戴八瓣帽儿盔带有护颈链。
其他文武,文臣多是穿着棉甲凤翅盔,武将鱼鳞甲、山文甲居多,头盔就是个人喜好了,基本都是明军制式,四瓣、六瓣、八瓣帽儿盔都有,形似飞碟,凤翅盔、钵盔、笠盔都有,相同的是,帽尖都有避雷针和盔缨。
这玩意儿可不是满清发明的,更不是明朝发明的,由来已久,不可考。至于清军的盔甲,基本照搬的明军棉甲加钵盔,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明军。。。。
看着一群人全是甲胄在身,这汉子这才称呼军爷。
“你不必紧张,我军不会伤害你们的,我们可是朝廷的军队,怎么会伤害百姓呢。”朱慈烺见他不应话,边接着问道:“你们可是承天府的百姓?”
“是的,军爷,小的们都是京山县的百姓,正在给地里除草。”
“张献忠治理的如何?”
这句话明显超出了他的认知,半天才道:“没。。。没什么两样,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种地交税,大将军的军队也很守纪,不曾骚扰百姓。。。”
“哦?呵呵,这么说张献忠治军还是个能手啊,湖广现在谁在坐镇啊?”
“这小人不清楚。”他是没明白朱慈烺说的坐镇是啥意思?
“那你刚才说的大将军是谁啊?”
“是。。。是张可望将军。他带着大军驻扎在襄阳。”
“唔。。。张渴望?张渴望。。。这名字很熟悉啊,但好像又没听说过,张献忠不会派个无名之辈来守桥头堡吧?”朱慈烺有些苦恼的想着这人是谁。
“殿下,这张可望乃张献忠这贼人手下的第一猛将,是张献忠四个义子当中的老大,风闻此人治军严谨,勇猛无比,而且,尤善内政,倒也听说是个人才。”侯恂在朱慈烺身侧小声解惑道。
“啪”的一声,朱慈烺拍了拍头盔,心中暗道一声自己好蠢,张献忠这会儿还没死呢,他的四个义子这会儿都是随张献忠姓的。
那如此说来,前方就是大名鼎鼎的孙可望了?此人在历史上臭名昭着,但也确实勇猛过人,而且之后和李定国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也着实不好评价,但他最后民族大义确实没站住,不管什么原因,这点很致命。
“这附近有驻扎军队吗?”
“回军爷的话,京山县据说有两万大军驻扎,至于其他地方,小的就不清楚了。”
“行了,你们可以走了,沈炼,一人发一两银子赏赐。”
“是。走吧。”
待人下去后,朱慈烺向众人说道:“不错,张献忠确实比李自成强多了,李自成整个就一蝗虫,只知道吃,不知道种,他这种货色,注定翻不出什么大浪,走,全军全速前进,咱们去会会京山县守军,称称他们的斤两。”
“出发。”
。。。
大军在全速前进,不用多久就能杀到京山县城下,这,就是骑兵的机动能力。
历史上大西军这会儿本应该盘踞湖广和南直隶的江北大片区域,这会儿应该正在攻打重庆,但朱慈烺的蝴蝶效应,早就触发了。
因为崇祯十六年下半年,本该集朝廷南北水陆数十万大军第二次围剿李自成的大战,因为朱慈烺给孙传庭假传圣旨,北军根本就没出关,直接向西撤退了,无人统筹指挥、背锅,南军自然不会傻到自己上前硬刚李自成。
所以李自成基本顺风顺水的进入了陕西,而南军也撤回了驻地,湖广、南直隶数十万大军仍在,再像历史上一样攻打湖广和南直,可就不会如入无人之境了。
张献忠本就有入川的想法,崇祯十六年中原已经混不下去,再待着就要饿死了,张献忠果断南下湖广,拿下湖广北部长江沿岸,然后组建水师两部,逆江而上,水陆齐攻,重庆、成都相继失陷。
十六年末,张献忠就已经在成都站稳了,经过这半年多的发展,张献忠根基比李自成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君不见李自成前军一败,统治区域立即崩坏,没有为他提供多少抵抗力,一溃千里。
李自成的势力范围是张献忠的几倍,但李自成到了北京了,还在为吃喝发愁,由此可见一斑,此人内政一片混乱,导致他之后被打的还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