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个好法?”朱慈烺还是很感兴趣的。
“不扰民,不犯法而已。巡检司门口有立碑,若贵人有兴趣,可以拿来一观。”
“呵呵,好啊,泽清,去抬过来我瞧瞧张献忠立的军纪条例。”
“是。”祖泽清拱手应了一声,招手安排人去搬。
“老先生是读书人?”
“在下不才,是崇祯六年湖广的举人。”说到功名,老者脸上重新露出了从容的神色。
“哦?竟然是个举人,失敬了,老先生起来吧。崇祯六年的举人,那为何没有去吏部候缺?”
“在下补过缺了,在陕西做过两任的知县,后来调到广西任推官,但遭到上司排挤,无奈只能致仕回家,也算不枉此生了,现在颐养天年,倒也自在。”老者说起过往,还是相当骄傲的,举人官能跳出知县的限制,还是很有东西的。
“嗯,看来先生还是有些治理的能力的,那怎么没去张献忠那里做官啊?我可是听说,去张献忠那里的,有些个秀才都做到尚书了,先生这举人身,不得做个大学士啊,哈哈哈。”朱慈烺后半句,完全就是讽刺张献忠,揶揄老者。
“呵呵,贵人说笑了,在下现在虽在大西的治下,但一臣不事二主,此后做个普通百姓即可,不再奢望什么高官厚禄。”
“嗯,还算是有点儿读书人的骨气,那你就先好好的做张献忠的顺民吧,之少,张献忠比李自成强多了,张献忠还算有些大义和能力,行了,我要知道的就这些,和你们随便聊聊而已,顺便,大军晚上要宿营,先生既是镇长,就安排点人帮帮厨,顺便拿些锅碗瓢盆什么的,这样能快些。”
“剩下的,就是好好约束百姓,我军只是路过此地,明日一早就开拔,别惹些不必要的乱子出来。”
“是,在下自当奉命。”
“殿下,东西抬过来了。”祖泽清上前低声禀报道。
“走,瞧瞧写的什么。”朱慈烺起身向立匾走去。
众人跟在身后,镇长听到祖泽清对朱慈烺的称呼,眼角一抽,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心中翻江倒海。
朱慈烺一行,本身也没打算隐藏身份,要不然也不会穿着皇室才能穿的金色盘龙山文甲了,而镇长毕竟做过大明的正经文官,其实早就看出端倪了,因此才会称呼贵人,而不是将军。
一行来到高台侧面,只见四个锦衣卫抬着一块木制的立匾,上面写着军纪的规定。
一、不许末奉府明文,擅自招兵,扰害地方者,许彼地士民锁解军前正法。如容隐下举,一律连坐。
二、不许往来差舍并闲散员役,擅动铺递马匹、兵夫,查出捆打。
三、不许坐守卫方武聊,擅受民词,违者参处。
四、不许假借天兵名色,扰害地方,该管地方官查实申报,以凭枭示。
五、不许无赖棍徒投入营中,擅辄具词诈告,妄害良民,违者捆打。
六、不许守城文武官员,擅娶本土妇女妾,加违参究。
“呵呵,有点意思,你们都过来看看。”朱慈烺招呼御马监六人和暂时提领五千新军的马科都过来看看大西军的军纪条例。
“先生,这第六条的军纪,貌似和你们所为不符吧?”朱慈烺看完,转头看向镇长问道。
“禀贵人,在下嫁女乃心甘情愿,也是向朝廷。。。向上申请批准过的。”
“嗯。如此倒也无妨。”朱慈烺点点头,看向众人说道:“你们可看到了?自古就有言,得民心者得天下,所以说,张献忠比李自成强多了。”
“李自成就不懂这个道理,人言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官军在百姓眼里,更加不堪,所以,我军自改革后,首抓的还是军纪。”
“此次乃御马监第一次出朝作战,军纪一定要抓好,新军可是砍了不少人了,至于其他改编的军队,以后也自是要慢慢革新立威,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了,你们各自回自己所部吧,泽清、自修,高伴伴,我们走,去巡查一下扎营的情况。”
“是,殿下。”众人齐声回道。
“殿下,那村民和流贼的叛军。。。”沈炼出列请示道。
“唔。。。让镇长配合,百姓全部回家,不要再出门了,至于叛军,关押回巡检司,我军只是借宿一夜,明日他们该干嘛就干嘛。”朱慈烺在刘大锦牵过马后,边上马边回道。
“是,殿下。”听闻朱慈烺的话,沈炼有些不甘心就这么放过这些叛军,但也不敢违背太子的命令,只好暗道这些贼人走运。
他这些日子也算是和太子接触良多,虽然太子和煦,但最好不要自我感觉良好,做一些蠢事,太子杀人的时候,可也是脸色和煦呢。
听到朱慈烺的吩咐,镇长和两个正副巡检使也长出口气,他们本以为这次在劫难逃,朝廷的大军,就算路过,也会顺手把他们这些叛军杀个干净,要是再残忍一些,满镇百姓可能都难逃毒手,可是,没想到现在的官军,竟然如此的仁慈,守纪。
朱慈烺带人巡查完毕,带人回到大帐的时候,已经天色擦黑了,众军的营帐早已扎完,外围也做了布置,夜不收更是洒出三十里开外,行军打仗,可不是儿戏,看到众军已经开始开饭,朱慈烺也是饥肠辘辘的回来吃饭了。
朱慈烺的帅帐,并未在镇子找豪华的民居,为了安全考虑,大军的营帐基本都是依托镇长地形驻扎的,进入镇子,反倒容易遇刺,帅帐在东侧新军的中央,周边全是军帐,这才叫安全。
刘大锦和李安打起门帘,朱慈烺刚进去,就见里面跪着两名女子,旁边站着沈炼,“参见殿下。”
“嗯,大锦,传膳吧。沈炼,这两个女人是?”朱慈烺走到旁边的架子前,李安带着两个小黄门给朱慈烺卸甲。
“禀殿下,这是镇长的女儿和儿媳,来这儿是伺候殿下的。”
“呵。。。镇长自己愿意的还是你逼人家的?”朱慈烺轻笑一声,好笑的问道,沈炼不愧是老锦衣卫,这思想就非常的‘体制’。
“能服侍殿下,自然是她们的福气,怎么会有逼迫呢。”沈炼倒是理所当然。
“起来吧,孤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卸完甲的朱慈烺,在李安的服侍下,换上了太子常服,淡青色的常服,团龙盘绕,贵气逼人。
“谢大人。”二女这才站起身形,一个女子更是大着胆子,浅抬蛾眉,打量眼前尊贵的少年,看到其穿着的常服,更是瞳孔一缩,惊骇的低下了头。
“殿下,膳到了。”刘大锦禀报道。
“嗯,上吧。”
朱慈烺在圆桌上坐下,小黄门麻溜的将四菜一汤摆放上桌,因为行军打仗,朱慈烺特命简食。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去服侍殿下用膳。”沈炼皱眉向两女训道。
两个女子,一个战战兢兢的不应声,另一个则拉了一把,向着朱慈烺走近,“嫂嫂为殿下斟酒吧,小妹为殿下按肩。”
女子紧张的点点头,没有说话,站在朱慈烺的右侧,哆哆嗦嗦的提起酒壶为朱慈烺倒酒,好悬没倒在桌子上。
“殿下,小女子为殿下捏捏肩吧,缓解一下疲乏。”这女子走到朱慈烺的身后,抬起玉手,轻柔的搭在朱慈烺的肩上开始揉捏着。
“唔。。。”靠在椅背上,朱慈烺闭着眼睛,未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开口道:“大锦,照着这个再上一份儿,再加三副碗筷,沈炼、泽清、自修,你们也坐下一起用吧,累了一天了,早饿了吧。”
“殿下,臣等不敢,殿下不必担心,臣等等会和兄弟们一起吃点儿就行了。”沈炼插手推辞。
“别废话,坐。”
“这。。。是,殿下。”三人相互看了一眼,还是丁自修最先回应坐下,他时刻常伴朱慈烺左右,对朱慈烺脾性最为了解,殿下是不太拘泥于这些的。
速度很快,照原样又上了一份,女子的工作又多了,莲步轻移,转了一圈,为四人都把酒添满,站了回来,提着酒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朱慈烺身后的女子,只见她也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很快,她们就知道为什么菜上全了,没一个人动筷子,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
只见出来两个小黄门,拿着碗筷就上桌夹菜,开吃了起来,过分的是,他们碗里还盛了半碗米饭,完事儿还给自己各自倒了一杯酒美滋滋的喝了。
而坐着的四人,都视而不见。站在朱慈烺身后的女子,则早已恍然。
少顷,刘大锦上前低声道:“殿下,已经试完了,可以用膳了。”
“嗯,好,那就赶快吃吧,饿死了。”朱慈烺这才睁开眼,招呼三人吃饭。
随着朱慈烺夹菜开吃,三人也开始夹菜吃饭,祖泽清和沈炼还有些拘谨,小口的细嚼慢咽着,丁自修则端起米饭,开始狼吞虎咽了。
“吃啊,你俩再端着,等会儿被自修吃完了。”朱慈烺打趣儿一声,两人这才开始扒饭。
“小姐是镇长的女儿?今年多大了?”朱慈烺边吃饭,头也不回的问道。
“是的,殿下,小女子婉容,今年十五了,这是小女子的嫂嫂。”婉容语气平静,声音婉转,一如她的样貌,温婉可人。虽然不知道是哪个殿下,但他们都这么叫,自己跟着叫就对了。
“嗯,名字不错,和你很相符,今天过来,是你自愿的还是被逼的。”朱慈烺随口问道。
婉容还没说话,沈炼扒饭的手却是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