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渊凝视着怀抱着婴儿的女人。
弹伤是致命的，她的生命正在流逝，鲜血不断从她的腹部伤口渗出，染红了破旧的衣物，也染红了她怀中的襁褓。
她的双眸失去了焦距，但依旧死死地盯着楚渊。
虽是害怕，但有一股更在之上的意志驱使着她，仿佛是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楚渊的目光微微闪动，张开嘴巴，声音嘶哑得宛若机械齿轮摩擦：
“我是丧尸，是怪物......你不怕我？”
女人听闻后，微微一怔，随即露出虚弱的笑容。
“这个世界......早已不分人类与怪物......”
“所有的，都只是活着罢了。”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眸光逐渐暗淡，却依旧紧紧地护着婴儿。
“所谓人类，”她自嘲般地笑了笑，“出卖同伴，抛弃弱者，掠夺破坏，自相残杀，他们做出的事，比丧尸更可怕......”
楚渊眉头微沉。
四世为人，可以说他对人性的认识已经相当深刻。
女人说得没错，末世中真正危险的，是具备智慧的其他幸存者，而不是丧尸。
当然，像他这样的丧尸个体是例外。
女人微微抬头，看向楚渊，眼神的恐惧逐渐褪去，剩下的只有哀求。
“您......和其他丧尸不一样......”
“您拥有智慧，如果您曾是人类，应该是个相当温柔的人吧......”
说着，女人颤抖着跪倒在地，抱着婴儿的双手开始发颤，脸上写满了痛楚，却依旧艰难地磕下头。
“求求您......她还只是个孩子，救救她，让她活下去吧......”
“求求您......”
看着这样的女人，楚渊神色复杂。
但没有等楚渊说出什么话。
女人的身躯便猛地一颤，彻底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生命的气息完全消散。
楚渊沉默。
“可怜天下父母心......”他轻声呢喃，微微叹息。
周围的丧尸在楚渊的操控下停止了骚动，如同静止的雕塑。
婴儿的哭声划破寂静的暮色，清脆而微弱，在这片死寂的城市中，显得格外孤独。
半晌，楚渊低头看着那名女婴，终究无法坐视不管。
她不能留在这里。
就算不被饿死，也会被其他丧尸吃掉。
最终，他微微叹息，伸出手，将那个襁褓轻轻抱了起来。
“算了......反正也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
楚渊抱着女婴，缓步走进便利店。
霓虹灯早已熄灭，这间废弃的便利店成了丧尸横行的世界中难得的一处安静角落。
然而，刚一踏入，怀中的女婴突然又放声大哭，稚嫩的哭声在这寂静的世界里格外刺耳。
楚渊皱了皱眉，低头看着襁褓里的女婴。
她小小的拳头紧握，肥嘟嘟的白嫩脸蛋皱成一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在抗议。
“哭什么？我可不会吃你。”
楚渊低声自言自语道。
他没有照顾婴儿的经验，只能试着摇晃了一下她，他看电影里这样抱之后婴儿会安静下来。
——然而并没有。
女婴依旧在哭，哭个不停，小腿还在襁褓中蹬着。
楚渊摸头苦恼起来。
片刻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挑。
“难不成......是饿了吗？”
很有可能。
如果喂饱她，她或许就不会哭了。
但是，寻常的食物是不行的。
她需要喝奶。
“奶粉呢？有没有......”
楚渊环顾四周，目光在便利店货架上扫视了一遍，最终落在了角落处——
许多罐奶粉靠在一起。
他走了过去，蹲下身，在几罐奶粉之间翻找，试着寻找保存期限。
很快他找到了保质期一栏，奶粉仍然在保质期内。
看样子，末世发生并没有过去太长的时间，大概也就几个月这样子。
“算你运气好。”楚渊低声说道，撩了撩女婴的小鼻子，随即又在货架上翻找矿泉水。
他拿了瓶没有开封过的矿泉水，再找了奶瓶和水壶。
这家便利店还蛮大，所幸这些东西都比较齐全。
楚渊开始用矿泉水烧水，因为他不确定如今的水质到底有没有被污染。
烧完水后，他冲泡奶粉，最终得到了一奶瓶的奶水。
楚渊总觉得自己身为丧尸，抱着女婴做着这样的事，有种奇怪的感觉。
楚渊小心地摇晃奶瓶，将其温度降至适合的程度后，轻轻地喂到女婴嘴边。
“喝吧。”
原本哭闹不止的女婴，果然在感受到奶嘴的瞬间，就本能地含住，一口一口地吸吮。
她的小脸逐渐舒展开来，漂亮的大眼睛盯着楚渊，小手抓着楚渊的衣角，不再挣扎。
楚渊的心忽然被某种东西触动了。
“嘶......”
“都说女人会被激发母性，我该不会是被激发父性了吧？”
喝完奶后，女婴没有再哭了，安静地眨巴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楚渊，咯咯笑。
片刻后，她小小的脑袋靠在他的臂弯里，逐渐进入了梦乡。
“真是麻烦的的小家伙。”楚渊轻轻地抱起她，朝便利店最里面的休息室走去。
这间休息室应该是给店员轮班休息的地方，里面有一张简易的小床，床上铺着旧旧的被褥，但至少比外面的地板好得多。
楚渊将女婴轻轻地放在床上，让她的小脑袋枕在柔软的毯子上，替她掖好被角，然后站在一旁沉默地看了一会儿。
良久，月色透过窗户落在她稚嫩的脸颊上，柔和又宁静。
楚渊轻轻拉上了房门，转身走出了休息室。
不一会儿，他来到便利店门口。
四周的街道早已被黑暗吞噬，偶尔有几盏闪烁的残灯发出幽幽的光。
曾经嚣张跋扈的掠夺者，如今已经彻底沦为丧尸，皮肤呈现出异样的青黑色，眼眸中满是死寂。
现在，他们正在楚渊面前，和其他丧尸站一起，口中发出低哑断续的声音，像是链锯摩擦，时不时轻微抖动一下。
“你们几个，过来。”